第三百六十七章 去留无意 (1/2)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洛十一便下山再次向计得雨复仇，任谁都以为他只是在意气用事。李长庚也亲自来劝他，只是见到他的眼神之后，他就不打算劝了。

输了一场未必是坏事，李长庚意识到，洛十一已经渐渐超过了他，不仅是武功上，还有心境。

“师父，徒儿下山去了。”

李长庚叹了口气：“你多加小心吧。”

陈青鸽送他到了山门处，气乎乎地说：“要不是我还没有入剑仙境，我一定不会让你再一个人去冒险。”

洛十一吻了她一下，道：“这次我不会再输了，也不会再受伤，我去教训教训那个疯子，你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

洛十一的嘴里永远听不见坏消息，坏消息他都会一个人默默承受，可不知为何，今天他的话让人十分安心。

“我等你。”

洛十一下了山，依旧是径直朝北方行去，这次不是直奔元州，而是去到了两州交界的白龙寺。

在他恢复、修养的这一个月时间里，长灾剑也奇迹般的慢慢恢复了，这柄剑给洛十一一种奇怪的感觉，有时候，它比彩衣剑更像是个活物。

长灾剑不止一次救了他的命，也不止一次被人毁伤，毕竟这柄剑用材只能算一般，比彩衣剑容易损坏的多。但每一次损毁，它都能恢复如初，甚至在被计得雨几乎整个毁去之后，还可以吸收铁气慢慢恢复。不知道是所有活剑都有这样的神奇力量，还是只是长灾剑的特权。

他背着一黑一白两柄剑进了白龙寺，这一次黑剑并没有被挡在外面。

妙哉和尚又去云游天下不在寺里，如今天下暗流涌动，好管闲事的妙哉和尚闲不下来。洛十一不是来找他，而是来找修为更高的白龙寺方丈了得和尚。

了得和尚独坐蒲团之上，洛十一坐到了他的对面。主动开口道：“妙哉大师第一次与我相见时曾说，如果我有疑惑之时，可以去西北白龙寺找他，如今他不在，我想请方丈为我解惑。”

“但说无妨。”

“我知道方丈大师是真正的高人，是比我真人师父更高的高人，所以我想问大师两个问题。”

“奉承老衲可不管用…”

“一，我为何会败；二，我如何取胜。”

了得和尚笑道：“老衲猜到你会问计得雨的事情，却没想到你会问得这么直接。如何取胜我无法教你，因为老衲自己也赢不了他。你为何会败，有很多理由，老衲只能说说自己的看法。施主有两柄剑，都是活剑，是吗？”

“是。”

“施主的两柄活剑都已经与本体心意相通了，是吗？”

“当然，我的两柄剑就像是我自己的胳膊，不再需要任何御剑术驱动。”

“世间所有事物都是有利有弊，活剑方方面面都胜过死剑，施主有没有想过它们的弊端何在？活剑与主人心意相通，就像是两个人住在一具躯体之内，本就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之事。而洛施主你，更是有两柄活剑，你有心魔。”

一说起心魔，洛十一就想起来晋州的小沙弥，他取下背后长灾剑，抚摸着剑身，道：“大师此言有理，这柄剑虽然立功无数，不过我如今也不是很依赖它了，放下就放下吧。”

洛十一竟然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将长灾剑放在了得和尚的蒲团前，似乎真的已经看淡了一切。

了得笑道：“如此容易放下，还叫心魔吗？”

洛十一不解：“大师说的心魔难道不是指剑？”

“你的心魔正是剑，但不是这一柄。”

洛十一闻言，取下背后的彩衣剑，不解道：“这柄剑是我师父所铸，留给了我，它是一柄侠剑，是师父传给我的侠道，怎么会是心魔？”

“老衲问你，当年你拿到黑剑之后曾与之有过一番争斗，最后赢的是你还是它？”

“是我。”

“老衲再问你，当年白剑也曾与你心意相悖，最后赢的是你还是她？”

“……是她。”

黑剑出世之时虽然恶念滔天，但洛十一比它更恶，最终制服了它；而彩衣剑因为洛十一滥杀与他翻脸之后，洛十一却始终无法让她回心转意，是彩衣剑不忍主人受难才主动妥协。

“你战胜了的怎么能叫心魔，你一直没能跨过去的坎才叫心魔。更何况，老衲知道这柄剑不止是你师父送给你的礼物，她还代表着一个女子，一个你一生难以放下的人。”

洛十一苦笑道：“大师的话很有道理，只是这柄剑……请问大师，是不是只要我放弃这柄剑就可以成圣？”

“老衲没说过，这是施主自己说的。”

“大师的话真是滴水不漏，万一我弃了剑也不能成圣，也无从说理了。”

老和尚闭口不再说话，似乎是被洛十一的讽刺之言气到了。

“大师，大师？”

洛十一再怎么叫他，他都不肯再应答了。

洛十一思索片刻，仍然没有下定决心，他将黑剑留在白龙寺，然后背着彩衣剑走了。

他还想再去走一次这座江湖，不是再入江湖，只是在“水面”上看一眼众生百态。

他去了一趟河州边境，计心死去的地方，那里早已不见当年的景象，只剩下荒草荆棘，他居然无法找到当年自己“死去”时所在的位置。他不会忘记的事情却早已被这片天地忘却了。

他回了趟家乡，却没有进家门，只遥遥看了一眼摘星城旧址，这里还是一片残垣断壁，原来过于沉痛的记忆，连时间也很难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