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陌路难逢郝欢乐 (2/2)

妇人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中年女老板，岁月毫不客气地在她的脸上刻上风霜愁苦，害她居然现在才认出她来。“阿乐？”她咬得发白的双唇翕动开合，终于唤出了压抑在心底的名字。

“夫人，你认错人了吧。”女老板侧过脸，用长发遮挡对方探寻的视线。然而即便她缩得再深，那人的目光却像穿透了时间，穿透了任何阻挡，直接落在了她的心上。那道经年的伤口突然撕裂般的疼，似乎又有鲜血冲破了那颗支离破碎的心，窜到眼眶化为了冰冷的泪，一滴一滴的无声流下。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她泪湿的眼角，一点一点擦拭，温柔一如当年，可手的主人这次却也哭了，记忆中深邃似海的深眸涌出了滴滴晶莹。倒教先哭的那位反而哄起人来，“不哭了啊，不哭了啊，阿语不哭，不哭。”她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哭腔，那一句久违的阿语却让对方哭得更凶。“混蛋，你居然不认我了，不认我了。”闻人语索性搂着她哭得痛快，什么高贵优雅，端庄卓然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个抱头痛哭的女子，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园里，紧紧的，几欲把对方嵌进自己体内的相拥。

那一刻，她们忘记了相隔的岁月，忘记了彼时的身份，忘记了早已横亘在她们之前的所有一切，就仿佛她们从未分开过，假装她们仍能爱着彼此。可她们都已经不在年轻了，早已过了依靠幻想而活的日子。也不知是谁先停止了抽泣，是谁先浮起了笑容。

“最近过得还好吗？”闻人语蝶翼般的睫毛犹自滚动着泪珠，却已经可以浅笑着发问，尽管这个问题是如此的滑稽无用，眼前人眼角眉梢的风霜足以回答她的问题。可是人类就是喜欢听谎话和说谎话的神奇物种。只见那被生活蹉跎了棱角的人粗鲁的用袖口抹了一把脸，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好。你可别小看这小卖部，我好不容易盘下来的，淡季旺季都算稳定。明年月娥要高考了，我没让她来帮忙，所以才会显得忙了一些。”她若无其事地一扬下巴，“你们的孩子吗？长得真像你，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说完又对一直抱着闻人语大腿躲在身后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叫郝阿姨，有糖糖吃哦。”小女孩看了看眼前的边流泪便还死命撑着笑容的怪阿姨，又看了看正在悄悄拭泪的妈妈，怯生生的说了声“阿姨好。”

“是郝阿姨。”郝欢乐笑着纠正。“是阿姨好。阿姨才不好呢，那么大了还哭鼻子，还把妈妈欺负哭了！”大概是郝欢出了自己的不满。“小乐！”闻人语高声遏止，竟让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郝欢乐连忙笑着打圆场，“小孩子嘛，别凶她，再说她也没说错啊。”她蹲！！！下身，握住女孩的双手，声音宠溺如糖，“小乐乖，别哭了哟。阿姨向你道歉。打招呼是阿姨好，不是郝阿姨，嗯？”“你欺负了妈妈，也要向妈妈道歉。”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轻轻传来，人也探出了小脑袋偷偷打量这位能把全世界最厉害的妈妈给欺负哭的人。“好好，阿姨道歉，道歉。”郝欢乐连连点头，最后将目光对上了闻人语的。“对不起了，为当年，也为现在。”“傻瓜，你要好好的，这样才算对得起我。”闻人语笑着回应。

最后的最后，她们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挥手告别。尽管留下了彼此的信息，可下一次相遇，却谁也说不准了。她们分开了太久，以至于找不回曾经的爱了。所以郝欢乐并没有闻人语，黄月娥早已被自己的母亲带走，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闻人语同样没有告诉郝欢乐，她在三年前突然恢复了记忆，可那时她已经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她只来得及给孩子起名乐乐，来得及和谢澜分开，却来不及把郝欢乐找回来了。

往事如烟，她们，终不过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