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偷天换日 (1/2)

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过的却是最受罪的日子。

深夜里，饱受内廷规矩折磨的温玉躺上高床软枕，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叉放在肚子上，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

寝殿中央，白瓷熏炉中燃着安神香，袅袅白烟从镂空的莲瓣中一股蛇似的钻出来，飘摇着散了满室清芬。温玉杂乱的心绪被抚平，渐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寝房的门被推开，有男人泰然自若地走了进来。

——三更半夜，皇宫内城，守卫森严的太后寝宫，此情此景无论如何都不该有男人的身影出现，还如此坦然地往太后的床边坐。

床榻上的女子睡得很沉，毫无危机和防备。温玉的睡相不太老实，被子这会儿已经被踢到了脚边，升起的皎月透过窗纸投进来，月光刚好照到她雪白的脖颈和玲珑圆润的肩头，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让人不禁心生绮念。

容泫看着温玉，心想她的名字更配这副容颜，温润和煦如明玉。戚婳就不一样，她太倔强，聪明，也……太烈绝。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奇妙的事情发生，容泫永远失去了戚婳，老天就把温玉送到了他身边——这个女人简直是跟戚婳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连眼角下朱砂痣的位置都不差毫厘。

容泫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初见温玉的时候甚至以为戚婳又复活了，一瞬间欣喜若狂，下一刻又马上如被冰水泼过的炭火一样冷却下来。

因为当初他是亲眼看着戚婳饮下毒酒，口鼻中源源不断地溢出黑红鲜血。她入殓时，容泫替她合上了双目。那冰凉青白失去生机的触感令他终生难忘。

那不是容泫第一次触摸尸身，却是最痛苦的一次。

容泫坐在床边凝视着温玉，觉得戚婳好像从来没离开过。他想，若那天在长宁宫发生的事情是黄粱一梦，榻上睡着的是活着的戚婳该有多好。

那他……甚至可以不要这唾手可得的权势。

容泫思绪如飞地想着　，竟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碰她的脸颊。

温玉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魂飞魄散的一幕：漆黑的寝殿中她的床上坐了个身形伟岸的男人，阴暗的身影笼罩着自己，还试图把手伸过来，都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

剑秋呢！太后的寝殿进了男人都没有人管吗？

“啊唔——”温玉想要放声呼救，还没叫出声来，就被男人出手如电地捂住了嘴。

正当温玉吓得浑身汗毛直立，一身冷汗的时候，她听到那人对她说：“别叫，是我。”

“……！”

这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哑，如刀锋划过砂砾，很有辨识度。温玉当即认出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强迫她入宫卖命的敬王殿下，容泫。

是你才可怕啊！温玉心想，原来是剑秋的大主子，怪不得进出长宁宫如入无人之境。

“看清了吗？”容泫把脸凑过来问温玉，扯起一边嘴角，笑起来无端带着邪气。

他的长相其实很俊，大抵是皇亲贵族的缘故，天生气度不凡，但极具压迫性。尤其是这样近距离接触——温玉长在民风奔放的南疆，对男女授受不亲和非礼勿视的概念很模糊，但这样暧昧不清的距离，两个人的鼻尖儿几乎要贴上，她居然开始心跳加速。

温玉想，自己一定是被吓着了。

容泫还捂着他的嘴，温玉惊恐地瞪着他，用力点了两下头，对方这才把她放开。

“你……殿下，这么晚了。”温玉惊魂未定，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差点儿咬了舌头。不怪她胆子小，容泫杀人的样子很可怕，温玉撞见过一次，几乎吓破了胆。

“有什么事你不能告诉剑秋……”她最终也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情急之下甚至带了点湘女软软的家乡口音。若是剑秋听到了必定又要狠狠骂她，温玉立刻紧张地看着容泫。

“我来看看你好不好。”出乎意料的，容泫没有责备温玉。

“我……，我很好，多谢陛下关怀。”温玉被他放缓的温和语调激起了一身鸡皮，却觉得怪受用的。

“剑秋向我告你的状。”他背对着光影，温玉看不出容泫的表情，只能从语气判断他的喜怒。“不过本王知道，你是想替本王办好每一件事的，对吗？”

温玉就像被施了咒一般，不由自主地点头。

“很好。”

容泫从温玉的床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巡礼了一番：“丞相思女心切，过几天会入宫探望你。”事实上，戚盛那只老狐狸对太后卧病，拒绝接见任何人早就心存疑惑。再不让他见见“戚婳”，不知道在朝堂上会使出什么绊子。

“丞相？”温玉瞪圆了眼睛，心跳悄然加速。

容泫有些不耐烦：“你不会连你‘亲爹’都不记得吧？”

温玉总觉得容泫一生气就要杀人了，连忙表示：“我知道，只是太突然了……我有些担心。”

“到时候剑秋会帮你。”容泫目色沉沉地看着温玉，似是期待，又像是在威逼恐吓她：“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了本王对你的教导。”

温玉就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凝重地点了点头。

如今长宁宫的大宫女剑秋是牵机阁出身的刺客，容泫把她安排到温玉身边做女史，美其名曰襄助温玉更好地进入新角色，实际上更大的作用是监视她——温玉来历不明，对于生性多疑的摄政王来说本不应该被安插到这个重要的位置，但偏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