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1/2)

守夕山桃树的生命很长很长，六百年前，仙人来到之前一直是棵纯粹的树来着。

心是时间的参照物，如果无心无情，可能千百年也不过弹指一瞬，既感受不到春夏秋冬的流逝，也看不到天地万物的色彩斑斓。在桃树产生懵懵懂懂的意识最初，留下的印象全是仙人的模样。

可以说正是仙人周遭的仙气无知无觉地滋生了这棵他所偏爱的午后桃树灵智的开启。

那时桃树每天最盼望的就是仙人的到来，仙人没来的时候她喜欢发呆静默，无聊就数数叶子，望望天空飘来的云，虽然也很有趣，可碰上阴天或者秋冬时节就格外寂寥了。仙人经常每日午后从竹林中走出来，有时带着书，有时背着琴，有时什么都不带，就坐在树下发呆午睡，天色暗了就慢慢踱步回去，生活十分规律。树灵通常是全神贯注的感知着仙人的一举一动，正因为她本是树，对这种长时间的静止与专注有着常人没有的格外耐心，何况仙人偶有动作，每次变化都能让树灵更加欢欣鼓舞地继续观察。

仙人懒懒的，不怎么爱动。

有次抬手拂掉了桃树无意落在他胸前的花瓣，桃树瞬间激动，急忙使出全部的心神控制着一片花瓣着陆在仙人衣袖上。

然而仙人这次没动手拂，把桃树急得够呛。

“可能是位置不对”桃树心想，不甘心地又落了一片，这次仙人还是没动。

桃树需要缓缓力气，但是心中仍充满了干劲儿。这是她头一次发觉原来她的行为是可以引发仙人的动作反馈的，这使桃树产生了她和仙人是可以互动的这一欣喜认识，同时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与跃跃欲试。

等桃树恢复了力气可以开展下一次行动时，仙人已经睡着了。

桃树放大了胆子，犹犹豫豫的把一片花落在了仙人额头上，紧张刺激地等待仙人醒来。仙人睡着时眉头是微微皱着的，配上这片花瓣有些莫名的喜感。在等待的时间里，百无聊赖的桃树又控制了几瓣花落在仙人脸颊上，她自己看了觉得好笑。见仙人似是要转醒，做贼心虚的赶紧弄掉了其他几片，只保留开始的那片，期待着仙人的反应。

仙人醒来，坐起身，拍拍衣服。

额头的花瓣不待他拂便自然抖落，桃树目送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想着自己明天还要再努力才行。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桃树坚持不懈地把花瓣落在仙人周围。

到了第三天，仙人果真表演了新节目，他背了一个筐来到桃树下，慢慢悠悠地把飘落一地的桃花全扫到筐里。事毕坐下歇了会儿，之后便背起小筐走了。桃树不明所以，满心好奇，反省自己。

翌日，仙人来的时候带了一坛酒，在树下独酌。桃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感觉仙人自从喝了坛子里的水后，表情似乎都比往常轻松了。

自此，每逢花季，仙人都会定期背着小筐收拾桃树的花瓣，之后总能连续几日饮酒，酒瘾倒是越来越大了。有次竟然对着桃树笑了，自言自语说桃树是自己的酒钱。桃树不知道酒钱是何意，但总听到仙人唤自己酒钱觉得特别开心，隐约地觉察到自己的落花与仙人酒坛子的因果关系，更是一年比一年卯足了劲儿的开花，争取让仙人有更多快乐的坛子。

那时的桃树还不像现在这样吸人眼球，守夕山下也不像现在这样热闹非凡，偶尔难得的也会有村民上山采药路过。

当时桃树觉得仙人和这些人类是一样的，直到她后来成长了些，终于能从本体桃树中分离出一个孩童形态的灵体，可以在更大的活动范围蹦蹦跳跳。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正在看书的仙人的跟前，近距离仔仔细细观察他的面容。

此前，以她所看到的自然界的种种，觉得最完美的就是自己的桃花瓣了，质感是吹弹可破的精致丝滑，色泽是心旷神怡的柔和渐变，身为桃树她很自豪。

可她现在觉得仙人的面容是比桃花瓣更完美的存在，没有一丝瑕疵。尤其是那双眼，眸色仿佛随着每次眨动都有变换，像极了太阳光芒给桃树的印象。

纵使此时的桃树还没有人类的审美，但她把仙人的面容并列于她最喜爱的自然界美丽之一，清晨的初芒，晶莹的露水和夜晚明朗天空的星辰。

正因如此，她才渐渐明白了仙人和那些上山采药的人类的区别。

仙人不会老去，采药人却渐渐满头白发，身边牵的小孩身形一年比一年挺拔。即使从不施展厉害的法术，仙人就是仙人。他不食烟火的漠然神色罕有变化，日日弹琴看书酒醉酒醒的慵然姿态也非碌碌奔波于百年生计的凡人所得。

仙人一直面容无改这点让桃树觉得仙人跟她才是更为相近的存在，从一开始的雏鸟情结越发地依赖看重，自觉她与仙人是这偌大世界唯二的相依为命，虽然这始终是单方面的自说自话，却着实养成了桃树自娱自乐的洒脱性格。

“你看那个云！多像我的花瓣啊~”仙人翻过一页书。

“啊，形状变了！现在像竹子的叶子了……”仙人还在看那页书。

仙人为数不多的爱好是弹琴，五根弦的那种。

桃树从琴身中嗅到木的味道，心想着自己的木头还带香气呢，什么时候他能注意到她这挺拔的枝干，然后也做成琴多好。弹琴时树灵在一旁坐着倾听，一曲奏毕，还特别地热衷捧场拍手叫好，高呼再来一个。如果仙人正巧又弹了一曲，她自欢喜觉得和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