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执火把的也包围了马车。为首的青年一身紫衣白鹤官服,却不见半分妖媚与腐朽老气,虽然火把照得他的脸孔半明半昧,却也自有一番清风明月,光华疏朗的气度。
“原是谢家玉树,年乐这厢有礼了。”年乐对着那紫衣青年作揖道。
“时隔三年,难为年公公还记得在下。”谢澜回礼道,“这马车里的可是无伤姑娘?”
“正是我家姑姑,只是不知谢大人带着这么些人,是要作何?”年乐毕竟在东宫呆了多年,也算宫里的老人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带了几分威势。但是谢澜却是恍若未闻,只一味对着马车里的无伤道:“澜此次前来是受太子遗命护送姑娘前去燕云,还望姑娘出来一见。”
“大胆!你竟敢……”年乐还待训斥,却被无伤伸手搭在肩上制止了,真是纤纤素手,柔若无骨,谢澜看着,但是心里却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并非是个柔弱的,她心智坚韧,胆略过人。
“谢大人果然消息灵通,但是周别前脚刚死,你后脚便出现了,不由得年乐多想。你言殿下有遗命给你,可有信物?”无伤还是未出马车,隔着帘子对谢澜道。
谢澜似乎早知无伤会有此一问,便从怀中掏出一物:“太子殿下曾言,姑娘见此物便会明白。”
年乐接过那物递给无伤。无伤拉开袋子一看却是一枚玉质印章,触手温润,质若羊脂,不带一丝杂色,上刻“大公漕运”四字,正是太子姬华殷的笔迹。无伤抚摸着印章,似乎还能够感受到制印之人当时的专注与沉静:“年乐,驾车随谢大人走吧。”
年乐本还想再言,但是一想无伤的身体,只得对着谢澜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谢大人带路。”
车里无伤本只想浅睡一会儿,但是身体未愈,再加上连日赶路,不由得睡得沉了些。这一睡她竟梦到了姬华殷,那时候还是她初初习剑的时候。
姬华殷从小体弱多病,不宜习武。但是他经史子集多有涉猎,连着旁门左道也是看得不亦说乎,真正的是杂糅百家,博闻强识。
那时候的他总喜欢沏一壶明前龙井,坐在廊前看自己练剑,为此无伤练得很是卖力,但是刀剑无眼,所以也就常常挂彩。
“笨手笨脚的,那些剑谱里的招式多是按部就班。现在要你学武,又不是让你去舞剑助兴,最重要的是能料敌先机,以快打慢,一击制敌,出其不意。”姬华殷抿了口茶,“你且先好好想想,别又无端伤了自己。”
无伤本是个恬淡的性子,做事总是不疾不徐。因着姬华殷教她习剑,气质上却也渐渐凌厉起来,按着年乐的话讲要是姑姑入了江湖,那定如话本子里那样成个除暴安良,人人仰慕的女侠。
如果能离了这皇宫,如果能入得了江湖,小时候的自己总是不断地幻想十年或者二十年,等到自己能出宫配人的时候,会是个怎样的情状?是否能重新见到阿娘?她是否还能认得出自己?
可是十五年过去了,她最终没能嫁给自己曾经喜欢的人,没能回到阿娘的身旁,也没能和他正正经经地告别,唯一实现的怕只有终于离开皇宫这一条,但是他还在东宫,自己便也永远地困在了那里。
无伤看见姬华殷弯下身,自己仿佛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使得周遭也不至于那样炎热了,他将一条腰带围上无伤的腰间:“我叫它蛮腰,是今夏南边刚进贡的,剑长一尺五寸,薄如蝉翼,却是削铁如泥。正好给你当腰带使。”
“那奴婢便先谢过殿下了。”无双还记得虽然练剑很苦,但是那时的她,心是甜的。
可是如今,蛮腰还在,太子却已经西去。无双心中一悸,顿时从梦中惊醒,却见马车摇晃,一缕月光透过帷帐,清清泠泠地洒进车厢,四周除了车轱辘声,便是万籁俱寂,她终是累极,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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