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旷野 (2/2)

一名白衣少女手持玉笛，踏着皎洁月光，一步一步向少年走来。月光洒落她周身，少女沐浴在清冷月色中，恍若月宫仙子。少女衣着极为素净，也没有佩带任何首饰，却依然掩不住她的光彩。一双黑若点漆的眸子被垂下的眼帘遮挡了大半，小巧的唇紧抿着，尚显稚嫩的容颜上，透出与年龄毫不相称的惆怅与凛然。

拭去剑上血迹，少年将玄铁长剑收回背后，迎上前去，向少女深深一揖。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岑之远，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没有回答。她双唇微微颤动，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并没有吐出任何字句。

岑之远只见她面容上的血色如退潮般迅速退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便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玉笛从手中脱开，摔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岑之远蓦地一惊，连忙几步赶上前，屈膝半跪在少女身边，察看着她的情况。

“这是……旧伤复发了。”

少女侧腹一道暗红的伤口，正汩汩涌出鲜血。

岑之远试图用手按住伤口，然而并没有用处。鲜血不停地顺着指缝渗出来，染红了一小片地面。

岑之远拔出背上的玄铁剑，割下一片衣襟覆在伤口处，又将自己头上束发的发带解下，将伤口捆扎起来。处理好伤口之后，岑之远抱起少女，拼尽全身的力气，迎着月光奔跑。

精疲力竭之际，月光下恍若蜃景一般的村镇，终于出现在眼前。入夜的小镇格外安静，只听得见阵阵细微的虫鸣声。镇上一片昏黑，只有桥对面透出一点光亮。岑之远向着光亮处走去，待到走近，便看清那是几间连在一起的房屋，屋檐下悬挂着一对纱灯，映出匾额上的“千霜医馆”四字。

门扉紧闭，岑之远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毫无声息。

再度敲了敲门，等待了片刻，依然无人应答。

岑之远不禁有些焦灼，他一脚踹向紧闭的门，木制的门栓禁不住猛力，咔嚓一声折断，整扇门霍然洞开。

“何事？”

幽暗的房间中，暖黄色的光晕由远而近，一名白衣少年端着蜡烛款款走来。

“抱歉，门我会修好的。拜托了，请救救她。”

岑之远向少年恳求道。

少年将蜡烛举高了些，岑之远便在跳跃的烛光中，望见一张清秀的面容。这家医馆的主人，竟是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岑之远不免有些惊讶。烛火摇曳着，忽明忽暗，映出少年微微扬起的唇角，那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有一种令人安定下来的能力。

岑之远忽然感觉到，内心似乎有一种力量苏醒过来，在体内雀跃不已，令他心神激荡不能自持。他连忙深呼吸几次，将内心这种热烈的情感平复下去。

少年借着烛光望了望岑之远，又将蜡烛举到岑之远怀中的少女脸边，望了望她的面色。

“进来吧。”

少年走进屋去，点起了灯。岑之远将少女轻轻放在屋内的床上，取了枕头垫在少女颈下。少年娴熟地解开伤口上的包覆，血还在不断涌出，伤口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少年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伤口已经溃烂，形成肿疡，再加上失血过多，若是来得迟些，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少年打开一个布卷，在琳琅满目的工具中抽出一把小刀。他把小刀在灯火上烧灼了一下，接着没有一毫犹豫，向着伤口切割下去。

岑之远不忍看，不觉别过了头。

“她……会不会很痛？”

少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香炉，纤细的烟正盘旋缭绕，袅袅上升。

“这种香能令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公子且安心。”

岑之远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果然没有感到疼痛，这才放下心来。

将伤口处坏死的皮肉切除，少年从布包里取出细小的针和桑皮线，开始缝合伤口。

浓重的血的味道，令岑之远感到些许恐慌，然而少年仿佛已经见惯了似的，完全无所畏惧。

待到窗外的天空由墨色转为琉璃般通透的绀青，伤口的缝合终于结束了。少年取了药膏敷在伤口处，转到里间，端了一盆清水出来，清理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迹。

接着，少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少女的脉搏处。

“伤者情况已经稳定，基本脱离危险。至于何时苏醒，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岑之远长舒了口气，“如此便好。敢问神医尊姓大名？”

“在下宁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