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雪夜共一帘幽梦 清风送十里柔情 (1/3)

夜幕如盖，大地如练，影子离乱在无边的苍白里，瑟瑟的风撩起了年末寒冷的霎那，似弹指一挥间，往事便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秦月西不禁捏紧了手里的铃铛。

“雁回，你慢点！”这是他自记事起说过最多的话。

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小女孩颤巍巍地跑着，听到秦月西叫她，便飞快地从山坡上往下跑，吓得秦月西一边叫嚷一边朝她跑去，她却浑不在意，只到扑到他怀里，两人一起摔倒在草丛里。

小小的秦月西当了活肉垫，自然摔得很疼，她却没心没肺地笑得开心，又猛地从背后拿，我采了花儿，你给我编花篮好不好？”黑黝黝的眼睛里又是天真又是任性，让秦月西不忍责怪。

轻敲额头后接过花儿编起来，“你想想，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啊？”小女孩连忙在身上找起来，“噢，我知道了”，忙地掰开秦月西的手，果然是一串小小的铃铛。“你就是看到这个才知道我在这儿的对不对？”

……

那年，秦月西八岁；雁回六岁。十二年过去了，小小铃铛不离身，却再也看不到她没心没肺的笑。

街市上仍是该热闹的热闹，该冷清的冷清。碧落尘远远地看到秦月西在人群中不断飘移的身影，似丢了魂儿一般，便不远不近地跟着。

秦月西是在一个拐角处发现碧落尘的，心里逐渐回暖，想她既然跟着，早晚会追上来，可是都走了好几条街了，她却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走到一处卖伞的地方，碧落尘停了下来。雪花不断地在秦月西身上轻触又滑落，白衣更白，黑发似披上青霜，平添沧桑。

碧落尘看了看手中的伞，又买了一把，天青色的。见秦月西走向一家酒楼，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叫他，只是折身回去。刚到一个拐角，就看到秦月西白衣玉箫，静静地站在漫天飞雪里，看着自己的目光皎皎如月，在自己缓缓走向他时变得极其复杂。

“你一直跟着？”他其实想问为什么一直跟着却不靠近。

“你的手受伤了？”碧落尘这才看到他右手边的白衣早已染红了一片，忙地拿出帕子要给他包扎。将他的手放在掌中才发现上面已起了血痂。想要询问，却见他神色恍惚，只得先给他包上。

秦月西看到她胳膊肘下夹的伞，心里一热，浑身的冷意也渐渐舒展开，却在看到那通体的天青色时，神色又暗淡下来。

他无处不在，只是在她身边；陈家洛无处不在，已然在她心里。只不过晚来一步，难道就要错过一生？

碧落尘见他看着伞发呆，便缓缓撑开放到他头顶。

眼前顿时暗了下来，天青色之外，是肆意飘落的雪花。

茫茫雪地里，那抹天青色的身影正追随着一身黄衫的女子踏雪折梅，将人间繁华看尽。

“你不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吗？”青桐看陈家洛又开始发呆，便也任性起来。

“啊？”陈家洛如梦初醒，“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言下之意，是一切都在青桐的安排之中了。

“你是说那个孩童？”霍青桐眼里一亮，“是要谢谢他了。”随后又微皱眉头，“先才你再次去沈家庄是不是没见到他？”

“嗯！”陈家洛目光躲闪，似点头似摇头。

霍青桐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起来，正要开口，却见陈家洛笑得怪异，不禁负手垫脚走向他。“你是不是又有安排？”

“我先前有什么安排吗？”陈家洛憋得腮帮都红了，忙将头晃得更厉害一些。

“好了，我知道你都安排好了。”霍青桐看着陈家洛傲娇的表情，想起先前夺回盟书的情景，全身渐渐被温暖包围，这股温暖又渐渐升温，缓缓萦绕心间。

虽然有很多牵挂萦绕于心，但是盟书胜过自己的性命。单枪匹马，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却不想青狼帮的人会出手相助，还有一路不明身份的高手在紧要关头现身，不仅夺回了盟书，还及时救了自己和青狼帮的人，想来想去，只有红花会有这样的动机和实力了。那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她的事就是他的事，她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她的心之所向就是他的心之所向。

陈家洛是有遗憾的，他遗憾于自己不能亲自解她之围，救她于千军万马之中。他也是有疑惑的，青狼帮为何要帮七族，难道是因为自己给了他们驼铃么此事必有蹊跷，你怎么看？

“那个小孩呢？”霍青桐故意不再看他，摆弄起近旁的一株红梅。

陈家洛终于憋不住了，朱唇皓齿，那笑意就从眼里融到心里。“在于锦那儿，现在嘛，肯定好吃好喝地被伺候得很好！”

霍青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起来。“那我说‘假亦真时真亦假’，又没让你去装疯卖傻？”她好几次听到于锦和钟毓在陈家洛背后喊“霍姑娘，你怎么还不把这个疯子领回去？”

“哦，你说假银票的事啊？”想到自己当时的疯傻状早已被青桐看到了时，陈家洛终于知道着急了，忙地快步走到她身边，见她只是背对着自己摆弄梅枝，几次抬手，欲言又止。

霍青桐的确想到了他当时的傻样儿，亏他想得出来，用这个来糊弄红莲和福康安，本来也想问问具体事由的，想着这又涉及到红花会的一些私事，便不再多说，刚一转过身去，就看到陈家洛面红耳赤地咬着唇，样子呆萌呆萌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忍不住笑起来，又不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