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1)

天完全黑了，这条路人少灯稀，走起来格外漫长，风吹过来间或还带一点深秋的阴寒。

两个人随口说着话，太久未见，再走它十条街话题也说不完。自己有多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司马刚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

“你为什么不给芸欣说呢？”冷不防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司马刚看向林茹。林茹一张脸上的表情也是呆滞的，这会儿正左顾右盼，就好像刚才这里还有个人，说了句话就跑了，林大队长正用火眼金睛搜寻她的下落。

这话明摆着是林茹心里正想，结果没留神一张嘴说了出来。

你一见到我就想问了，对么？司马刚深深吐出一口气，黯然笑着：“说？说什么呢？”

林茹不可思议地看着司马刚。本来她想着他一定是自有打算，只是还没到合适的时机，自己也没有必要在一边多嘴，可听这句话，他是从来没有打算向芸欣坦白吗？

林茹把胸口一股闷气压下去再问他一句：“你不打算跟芸欣说你就是司马枫吗？”

“我不会说的。”路灯下那个清瘦男子眼神中虽有朦胧，口气却斩钉截铁，“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茹被气得笑了出来，神色间的轻松早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有愤怒，眉宇间还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伤悲。

芸欣，你知道吗？你等了十年的这个男人回来了，都站在你的面前了，可他竟然连曾经的姓名都没想过要告诉你，还说他是为了你好。

她想起那个大一六月的雨夜，一向沉稳的安芸欣突然打来电话，说自己要回西京复读，自己大吃一惊的同时问她有没有向司马枫讲，却得到两个人已经分手的回答。她不信，反复追问也只是得到一个异地久了，感情淡了的说法。

明明就在一周前，芸欣还给自己发来司马枫请假来看她的照片，引得自己一阵心酸，怎么会这么快就分手？她把疑问埋在心里，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支持芸欣的选择，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其时窗外云天晦暗，暴雨如瀑如注，可她还是能在电话那头分辨出安芸欣声音里那丝丝呜咽的水气，听得人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她听到什么事都容易不信的毛病，想来也是从那以后形成的。她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明白，那样两个人怎么会如同儿戏般匆匆分手，别人也许不会太过奇怪，可她不同。

高中时安芸欣虽不是多么惊艳的女生，追她的男生也为数不少，比司马枫成绩好的，家境富裕的，相貌好看的都有，安芸欣都说自己想要专心学习一一拒绝，后来却偏偏跟司马枫这个普普通通的家伙在了一起，着实让不少人跌破眼镜。没毕业的时候她曾悄悄问过安芸欣，你不是要专心学习吗？怎么和他谈起恋爱来了？

安芸欣那时稍作考虑，微笑起来这样回答：“和他在一起，我还能更专心。”

那时的安芸欣常常微笑，一个人的时候无缘无故也笑起来，唇角微翘间眉眼生辉，那笑美好得让人认定这个姑娘的余生里尽是晴空。

……

“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茹双拳紧握，微微颤抖，“你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吗？你知不知道……”她又把话掐断，安芸欣这么多年保持单身的心思她自然明白，但她不想对眼前这个人说：这么多年，安芸欣就是在等你。十年守候，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人，她为安芸欣不值。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自己曾经认识的人么？要不是刚才说了一路的话，话里话外让她无比确定他是自己的同学，林茹真的会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个充满恶意的玩笑，司马枫还是没有回来。

“见了面又能怎样呢？”司马刚反问，“告诉她我隔了十年又跑回来了，咱们俩继续做朋友，再坐下一起聊聊天叙叙旧？林茹，我已经不适合出现在她面前了。”

“不适合？你告诉我怎么个不适合？”林茹的语气无比激烈，胸口不断起伏，“你是现在事业有成了感觉和我们这些靠工资吃饭的人说话跌份？还是觉得自己跛了腿怕芸欣看不起你？你把芸欣当什么人了？”

“我知道，林茹，你听我说……”

司马刚话没说完就被林茹打断：“你知道个屁！你要是知道怎么会……”

“林茹！”司马刚突然吼了一句，他的双手也在颤抖，他注视着林茹，瞳孔里涌现难以言喻的悲伤，让林茹再也说不出话。

“我的腿不是跛了，是没有了。”短短的沉默过后，他用艰涩的声音说，俯身往左腿上拍打几下，“咣咣”作响。

这声音不大，听在两个人的耳里却格外清晰。

“……这是什么意思？”林茹顿了好久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