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座火山已经年深日远,处于沉睡状态。每日正午的阳光一次次的照射到山口,投到山底,为那些藤蔓提供了些许得以依存的阳光。
一阵细微的水滴声缓缓地传来。毓儿愣住。她沿着四周的石壁缓缓地移动,这是一片呈圆形的开阔腹地,脚下沙石遍布,山底的石壁略略倾斜,与大地相接,形成了一处处空隙,而那些垂下来的藤蔓,则成了天然的挂帘。
终于,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她看到有一处石壁,微微有水滴渗出,滴在下面的石钟上,发出微弱而又清脆的声音。
毓儿咬了咬嘴唇,她确实很渴。她想要移动过去,喝上一点点水。不想抓住藤蔓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她跌倒在藤蔓之上。
那一处藤蔓长得十分茂密。毓儿只得扶住地面想要起身,就在这时,她发现在藤蔓的后面,露出了一片整洁的石壁,和一节森森的白骨。
“啊!”她吃了一吓,惊呼出声,再次跌坐在地。
此时已经渐近正午,火山洞里的光线渐渐地强了起来。
她赫然发现那片整洁的石壁上,依稀现出几个字。
她慢慢爬过去,用手扯开藤蔓,努力辨认着。那里有两行字,一行是汉字,还有一行却是毓儿不知道的一种语言,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种语言不是金文。
汉字写的略显生硬,却很清晰,那应是用匕首在石壁上所刻出的字:耶律浚。
毓儿觉得她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耶律浚!那是她的伯父,母亲耶律阿九里的哥哥,辽国的昭怀太子!
她仿佛一下子又有了力气,她奋力地爬了起来,用力地扯动着那些藤蔓,想要看清楚那石壁的全部。她奋力地扯着,那些藤蔓却似乎异常的坚韧,划破了她的手指。她赫然想起完颜希尹留给自己的匕首,她从腰间的秀囊里取出匕首,隔断那些藤蔓。
如同一幅被掩埋在岁月深处的陈旧不堪的壁画,一面灰褐色的石壁,终于完整地呈现在毓儿的眼前。在那石壁之下,赫然端坐着一座枯骨。
那片石壁的表面本就比较平整,此时被从藤蔓下显露出来,依稀可见上面斑驳的青黄色的苔藓。那些用匕首刻出的文字依稀遍布其间。有些地方,已然遭到了损坏,无法看清字迹。
那是一段文字,分别用汉文和另一种文字各写了一遍。毓儿这时才模糊地明白过来,那另一种文字,应是辽文。
那座枯骨身上的衣物因为年深日久,早已破败不堪,但仍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异族人。他的发辫并非如宋人那般绾在头上,他身上所佩戴的饰物亦非中土所有。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怀中还抱着一个盒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此时的毓儿是又累又饿,待到割完所有的藤蔓,她几乎是瘫倒在地。忽然,她意识到此时午时已过。
火山口的光线渐渐在减弱。
“不!光!不要走!”毓儿向那遥不可及的火山口大喊。
她就那么趴在那里,艰难地辨认着石壁上的字。
那段文字,大意如下:
想我耶律浚,一生聪明自负,屡遭奸人嫉害,却一生不愿改鸿鹄之志,意在有朝一日但能率领我辽国耶律子孙,问鼎中原天下。想我此生用尽计谋,算尽人心,杀人无数,非但宏愿无果,终落得这般远离故土,亲族皆离我而去,飘零无归处的凄零下场,又岂非天命哉!中原哲人孔子曾言人五十而知天命,浚苦心营谋,碌碌二十余载,费尽心力,未成尺寸之功;竟不觉斗转星移,年华易逝,今浚亦已届知天命之年……近日浚每每自省,回首此生,双手染满杀戮,是是非非,浑浑噩噩竟不辨轮回;我耶律一族气势渐成衰败之相,浚已垂垂,心力但觉渐有不逮……白云飞,上官嫣然,司空曙本我身旁心腹之臣,生死追随,为我奔走多年。今愿将血玉扳指与玉美人齐齐托付于三人,愿尔能佑少主,完成我此生未了之心愿。
此生浚唯被贪念忘形所困,醉心权术,铸下诸多虽死莫赎的过错。浚无悔……然最痛莫过于执迷于野心妄念,竟陷手足于险境,痛失至亲血脉。吾与阿九里自幼手足情深,亦曾牙牙授语,同弄青梅。阿九里性谦端和,饱读诗书,聪慧异常。及耶律辛已之祸,阿九里同我千里奔徙,生死相随。虽命之所存,累及汝追随流落中原至此者,未尝非吾之过也。枉我耶律浚一生自负,却利用吾最爱之妹耶律阿九里完成偷天换日之大计,害其深陷其中不能脱困,受尽苦楚折磨,至今生死不明,下落难寻……每每痛心疾首,食不能安,夜不能寐。鹈鹕知何去,叩首问苍天。而今吾与汝天各一方,碧落黄泉,为兄思之深,念之切,扼痛流涕,自悔之情惟苍天可鉴,日月可明。阿九里之诗,吾长傍身侧;阿九里之容,吾长留心中;愿以玉美人塑之,东望栖霞,西望风雨,南望晨昏,北望春秋,羁魂有伴,当不孤寂。今兄齿危发苍,知在人间,尚复几日?今日汝魂吾祭,他日吾死谁埋?汝尚有灵,可能告我?
……庚辰年冬日耶律浚
光线渐渐地暗下去,毓儿悄无声息地泪流满面。
石壁上,写的是他的伯父,也有她的母亲,耶律阿九里。
庚辰年,如今推算来,已经二十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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