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河镜 (1/2)

苏家大殿之内。

柳知行浑身浴血，身上几乎无一处完整。他靠在大殿深处裂痕斑斑的梁柱下，嚯嚯惨笑。

面色苍白的范礼微微蹙眉，不知道对方的笑容何意。

他们三人相识数十载，其中以范礼心机最为深沉，苏康最为坦荡，唯有这柳知行，性格有些扭曲。

他深爱着齐素娥，却不得不将她让给苏康，他怨苏康未能保护好齐素娥，却又是今晚惟一一个守在对方灵前的人。

“范礼，我已活不到天明，告诉我，素娥当年身死的真相。”柳知行喘息着，许久，才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句话来。

“是不是……仙师会？“见到范礼沉默，他忍住锥心的剧痛，瞪着一双鹰眼，怒问。

旋即，他又像泄气的风袋一般，瘪了下去。

“等你下了幽冥……”范礼说着，又好像记起了什么，顿了顿，才一脸快意地接下去道，“不，你即便下了幽冥，也已寻不到她了。”

“果然……是鬼道。”柳知行惨笑，声如游丝。

“呵呵，你终于发现了？他们两人已共赴恶鬼道，双宿双栖，多么令人艳羡。而你，只能在幽冥中，孤苦轮回。”

范礼说完，右手一扬，召唤还落在院中不知何处的先天剑胚，却是半晌无果。

他面色微沉，回身望去。

一个修长的身影，此时站在殿门前，任由月光拖出长长剪影。

剪影的尽头，融入了月光也照射不仅的大殿深处。

“段恒……你不是去了那位老祖那里？”范礼死死盯着这个面容笼罩在阴暗之中的后来者，一脸戒备。

段恒，苏府内的第三位凤初境大供奉，也是童子口中去了老祖那里的“那人”。

若他真的去了，断然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此。

“小小一个流沙城仙师会，居然敢与恶鬼道有染。此事若是让紫云仙宗知晓，后果如何，范礼，你莫是不知？”声音冰冷至极，犹如腊月北风。

段恒说这话时，他脚下的剪影，居然也冒出了寒气，须臾蔓延半座大殿。

凤初上境，兴许已经摸到了炼气的瓶颈，又是风水双重变异的冰属性灵根，段恒一直是苏府三大供奉中最为超然的存在。

范礼更是一直对他极为忌惮，所以才会一开始便想方设法将其支开。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动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够不服从那位老祖的召唤。

冰影蔓延，范礼只觉自己连灵魂都被冻僵。

紧接着，一根三尺长的冰锥，兀地自他胸口处刺出。

范礼面色尚未来得及变幻，便魂归幽冥。

柳知行错愕地看着这一切转瞬发生，睁着一双鹰眼，已经说不出话来。

一道碧色流光，自段恒手中射出，落在了柳知行的面前。

是一瓶灵丹。

“苏老祖说了，这一场闹剧，到此为止，家主之位，便给苏婉罢。”

段恒留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

柳知行没有想到，苏家老祖，此次居然会打破惯例，干涉家主之位的继承。

一直藏身阴影下的路尘同样也没有想到。

不过，既然范礼已死，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亦不再久留。

只不过，他离开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柄三寸长通体半透的灰色小剑。

赫然是范礼刚才召唤未应的先天剑胚。

路尘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捡，就将它纳为己用了。

很快，路尘便回到了苏婉所在的小院。

此刻，天亦初明。

城外的杀戮已消，苏府也安静了下来。

家主之争，随着老祖的一句话，而仓促落下了帷幕。

……

路尘暂且留在了苏家。

有了苏家老祖发话，苏婉的家主继承大典很顺利，不过，因为苏康的离世，一切从简。

两天后的下午，路尘坐在苏婉的小院中，正在打量手中的三寸小剑。

他尚未开灵，无法运用元气，自然没办法像那些修士一样，御使飞剑。

而且，本命之物，非真元无法发挥其真正的力量，固然无坚不摧，甚至能够伤及灵魂识海，论及战斗中正面杀敌，尚不及他腰间那柄血龙檀所制的短刃。

“这柄先天剑胚，胚体杂驳，比之你的灵根，亦强不到哪里。”青风道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日后等你晋阶凤初境，以真元炼制为普通飞剑，尚且能够发挥出一定作用，否则，与那范礼一样，将之当作本命之物炼制，不仅耗费心血，十年难毕其功，而且极为影响修为的精进。”

“先天剑胚，对于凤初境修士而言，固然强大，只要炼制成功，不防之下，便是琴心境修士都会被斩杀，然而，以凤初境的实力，所需耗费的魂血精元，已经影响了根基，对于日后的修行晋升，百害而无一例。唯有那些明知晋升无望者，才会做这种饮鸩止渴之事。”

“看来，范礼便是这样的人了。”路尘叹道。

“如今这片大陆，天地元气之稀薄，只有一万年前的数十分之一，修士的境界晋升之路，比之当年，不知艰难多少，炼气修士，在那时，只要是灵根完全之人，哪怕资质再差，也能够修成。至于所谓的开灵仪式和开灵者，在当时更是无人问津的末道。”

“因而，凤初境，对于现在绝大多数的修士来说，可能已是毕一生方可企及的巅峰所在。这些筑基无望者，自然唯有通过其他法门，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唯如此，方能在险恶万分的仙人世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