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谁的回忆似霜箭袭人（三） (1/2)

小妹无力地扑倒在地，瑟瑟发抖。

无法想象一向强大如天的哥哥有朝一日会离开她、抛弃她，白皙的小脸红肿不堪，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呜咽出声。父亲一向对她最冷漠，从未正眼看过她，小妹很怕父亲，或许是听说小时候他要把她扔海里后，她便总是躲着父亲。

只是那个时候有哥哥在啊，有哥哥在，她什么都不怕。

“你们先不要自乱阵脚，明日一早我们便出海寻人，今夜海浪汹涌，风也大，再等两个时辰，待风雪小一些我们便出海，如何？”王伯提议。

小妹从地上爬起来，抱着王伯的大腿乞求道：

“救哥哥要紧，两个时辰太久了，太久了！”

她呜咽着说话，目光期盼地望着王伯，王伯虽于心不忍，但还是沉下脸说道：

“现在出海，我们大家都得死！”

“可是……”小妹未说完的话被张渔夫打断，他解释道：

“多谢王兄了，两个时辰后我们一起出海寻长生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王伯走后，张渔夫一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大雪很快沾了他一身，三个姐姐各自回房了。小妹愣愣地站在一旁，她有些害怕地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大眼里满是泪水。她想劝父亲回房，可是却不敢。她真想冲出去找哥哥，那么好的哥哥，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此事你不要插手，回房去吧。”张渔夫嗓音淡淡传来。

“父亲，你不回房吗？”她弱弱问。

“我叫你走！”张渔夫倏地扭头对她大吼，小妹清晰地看到苍老父亲脸上的泪痕，双眼猩红瞪着她，额上青筋一根一根暴出，甚是吓人。

父亲终归是恨她的，但是因为长生而忍了下来。

小妹哭着跑回了房间，躲进被子里哭泣，她的哥哥，千万不要出事！

两个时辰又快又慢，张渔夫随着村里一些年轻的壮汉出海了，他吩咐大女儿好生照顾谢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妹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等待着。

“哥哥是为了寻珍珠蚌而掉到海里了，你们说他的房里会不会有珍珠啊？”三妹小声嘀咕问道。

“说不定有呢！这么多年了，一定为小妹存了不少珍珠吧。”二妹立即附和。

“要不我去找他藏起来的珍珠吧，反正是哥哥的东西，那也就是咱们家里的东西，留给小妹那个白痴真是浪费！我们可以把珍珠换钱然后买几件过冬的衣裳，给咱们娘亲也添几件。顺便可以留点钱给大姐做嫁妆。”三妹继续说道，目光望向一直不语的大姐。

大姐有些迟疑，她确实到了出嫁的年龄，明年春季她将嫁给前村的刘二哥，可是她家贫寒，拿不出嫁妆来，如果真有珍珠换了银钱，那再好不过了。

“可是，大哥的房间，我也不方便进啊……”

“没事，我去找吧，你们等着。”三妹最积极，随即离开房间，悄悄溜进长生房间里。

小妹正回房找件衣裳，却见三妹鬼鬼祟祟地翻着箱子和柜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来哥哥房里找什么？”

三妹吓了一跳，随即凑到她面前，恶狠狠问：

“珍珠呢？藏哪去了？”

小妹警惕地瞪着她，不发一语。三妹见问不出什么，于是伸手将她推倒，气愤道：

“我问你话呢？珍珠呢？”

“你出去！”小妹大吼，一边吼一边哭。她的哥哥生死未卜，眼前有着同样血脉的姐姐却只为了那几颗珍珠而对她大打出手。

“这是哥哥的房间，你出去！你出去！”不知哪来的力气，小妹倏地站起身，推着三妹，欲将她推出房间。三妹自然是不肯的，于是两个人一大一小便扭打成团。

小妹年纪小身子柔弱，自然不是三妹的对手，三妹一边对她骂骂咧咧一边扯乱她的头发，小妹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哥哥不在，似乎所有人都可以对她为所欲为肆意欺辱。

小妹蜷缩在地上呜呜地哭着，三妹踢了她几脚，余光瞥见了柜子下的小罐子，她兴奋地看着那个罐子，像猛兽扑向猎物一般抱起小罐子，上下摇了摇，听到里面珍珠相互碰撞的声响，不禁眼前发亮。

“我找到了！我找到珍珠了！”她兴奋地大喊，随即风一般跑出了长生的房间。

小妹仍旧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听着隔壁姐姐们兴奋地叫喊，心里一片苦涩。那明明就是哥哥存起来留给她的珍珠，如果没有珍珠，哥哥就不会出事。都怪她太弱小，从小到大她其实一直都在拖累哥哥。

大约三个时辰后，屋外响起阵阵声响。村民们抬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昏迷的张渔夫，另一个是已经溺水而亡的长生。张家女眷都围着张渔夫哭泣叫喊，唯有小妹扑向长生，一遍一遍地喊着哥哥。

长生浑身冰冷，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唯有右手紧紧握拳，像是捏着什么东西。小妹颤抖着小手覆上他的大手，眼泪一颗一颗滴落，泣不成声。她费劲展开长生的手指，小手却摸到一个细腻的圆润物体。

珍珠！那是一颗葡萄般大小的珍珠，泛着莹润的光泽，映衬着长生泡得发肿的手，小妹泪水更加汹涌了。

“哥哥……哥哥……你醒醒……不要丢下我！”

可是无论她怎么摇怎么叫，紧闭双眼的人总是不醒。张家，顿时一片凄凉。长生的死改变了张家的命运，张家也渐渐垮下，朝廷征税时，张渔夫家总是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