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红尘万丈，人生七苦 (1/2)

会说话时，他开始唤她阿婴，在他眼里，她仍旧是个小婴儿。会走路时，他开始教习她术法，极为严厉，他不知道自己能护着她多久，只能严苛她，阿婴从不说苦，每日卯时起，亥时睡，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虚无界虽灵力醇厚，修炼起来也是一日千里，可他仍旧忍不住疼惜。

慕白摸鱼摘枣，四处撒野了几万年在他棍棒下才开始修炼，而阿婴会走路便要修习，不需要他拎着棍子在旁边看着，那时他是什么心情呢？

北荒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那时候心里丝丝绕绕的是怜惜吧，所以后来才会在她脑海里植入莲汐这个名字，他怜之惜之的人。

他活了几十万年，从没入红尘，不晓得那时候他已经迈入了这万丈红尘。

从此万劫不复。

北荒又灌了口酒，眼眸依旧清明，他又想起慕白羽化前的那句话，红尘万丈，人生七苦。

他一直想不明白慕白为何会说这句话，现在他明白了，难怪她如何也不肯说出阿婴的天劫，只怕这劫便是他。

北荒苦笑一声，他的劫又如何不是她呢？

他一直算不出自己的天劫，活了这样久也懒得算，他甚至觉得或许自己是仙气顺应天道所化，并没有所谓天劫，直到那天。

那日是阿婴的生辰，他做了许多点心端去，顺便让她休息休息，他端着点心走近时，阿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那是心神不稳，灵台杂乱的后果，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能扰乱阿婴的心神，阿婴继承了阿祖的混沌之灵，心若七窍玲珑，自修炼时起便神思如一，修炼到如今，神魂更是坚韧，在这虚无境还有什么能迷惑她的神魂？

他躲在一旁的山石后，池中的少女苦笑，抬起袖子随意地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喃喃自语：“果真如此，停滞不前，自作孽不可活。”

随后又是一笑，如桃花盛开，缤纷绚丽，周围顿时失了颜色，那笑容夹杂些苦也夹杂些无可奈何：“师父，你曾说，世间万物有因果，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坦然接受，可师父，你让我如何坦然接受我对你起了别的心思。”

躲在山石后的他手一抖，差点打翻点心，他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惊慌失措，在他心里，阿婴一直是那个在摇篮的婴孩，可他眼前的阿婴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他逃似的回到寝宫，鬼使神差的为自己算了一卦，他看到的只有一个画面，一个身着黑袍的俊美男子眼神温润唇角含笑的逗着摇篮中的婴孩，婴孩咯咯的笑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映着他的身影。

自此以后，他便知道，阿婴就是他的劫，那时他还不懂何为情，后来不久，云锦跌落，他附身在断气的九尾银狐身上，他封印了阿婴的记忆与术法，封印时，突然就觉得心中很涩。

云锦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酒坛子堆满一地，眼神清明的北荒拎着小白转圈：“拿不拿酒？”

北荒瞥了眼云锦，放下晕乎乎的小白，清冷道：“小公主被本君施了昏睡决，只怕到晚上才会醒。”

云锦皱着眉头，看了看满地的酒**子，缓缓开口：“师父，你，你……，没事，那我晚上再来。”

云锦消失在北荒眼前后，北荒开了口：“本座随性惯了，以往无论做什么，有何后果，本座都不曾在意，可这次，本座周密算计，早就知道她会难过，可亲眼见到后，本座开始后悔了。”

小白甩了甩脑袋，终于能够站稳身子了，刚站稳，尊主就告诉他一个又让身子抖了几抖的真相。小白顿了半晌，道：“尊主，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这样做？倘若有一天，您神魂归位了，想起与仓云的这……“小白不敢说下去了。

“那污眼的东西，本座怎会碰。“北荒唇角轻挑勾出一抹笑意，那双深潭的眸子却一片冰寒。

小白一愣，没碰？那莫不是幻术？

“前些日子，本座去后山摘果子，凑巧碰到一窝发情期的蛇，本座看它们可怜便给它们找了一个。“

小白傻眼了，瞪着一双狐狸眼瞅着自己尊主神情淡然的如若说今天天气很好的模样，这龙宫公主日后若是知晓自己与一窝普通的野蛇滚了一夜不知作何感想，最怕的是，万一有了孕，这怀的孩子只怕连自己的爹都找不到，那一窝子野蛇，运气好的能寿终正寝，运气不好的不晓得会被谁当餐点吞了。

“可是尊主，属下不明白，您这样岂不还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小公主那模样，您没看到……”

“昏睡决施的不错，让她好好睡一觉。”北荒打断小白的话，他不想听，他怕自己听了会忍不住揭破这计谋，他不能出一步差错，只要她好好的，他不介意狼狈的逃走。

晚间，莲汐醒了。

北荒坐在床前，眉色温润：“睡了一天，饿了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绿豆酥。”

“我不饿，师父。“莲汐抬了眼，一双纯净的眸子此刻半分色彩也无，”师父，能让小白陪我一会儿么？“

北荒一愣，道：“小白在外面，你等会。”

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白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移到莲汐身前，莲汐坐在床上，一双空洞的眸子这才有了波动，起身抱起小白，动作轻柔的抚了抚小白温软的毛，出了门，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身后的北荒静静的看着前纤瘦的背影，良久才轻轻叹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莲汐抬头看了看夜空，一片黑，如泼墨染过，中间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