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若萤真心为这个妇人的优柔寡断感到无语。
叶氏既着急、又窘迫,此时此刻的她,宛若初次走出家门身处异地他乡的少女,不胜怯懦。
“你说真的……娘去真的合适么?”
这种事,问别人做什么?难道不该扪心自问么?
“娘说心里话,一点也不想见那边的人么?”
“万一他们跟娘说话,该说什么好呢?你也知道,娘对那边几乎一无所知……只小时候,从你外祖母口中零零星星听说过一点……她很少说自家的事……严老不是一般的人,你姨妈说,前阵子,圣上才刚派人来,御赐了他一根鸠杖……”
从不曾见,却从亡母当年的言传身教中,感受到了来自严氏的尊贵与高雅。
那是一个与自己的处境有着天壤之别的世界,是令她自惭形秽不敢仰视的高度。
若萤的表现却十分淡漠随意:“见一见也好,至少能少些遗憾。毕竟,都已不再年轻了。”
叶氏自动忽略了她话里话外的讥嘲与桀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他……知道?”
“娘问的是严祭酒么?很早之前,我就暗示过他了。娘没听姨妈说起过么?严老从曲阜过来这么久,可不单单是为了等着这边给他祝寿。要不是因为前阵子生的那场病,娘你大概不会有机会见他了——姨妈不会劳师动众地去他们曲阜老家,自然也懒得带你去。”
叶氏的心跟着就是一咯噔,脱口道:“别不是他那场毛病跟你这孩子有关吧?”
若萤吃吃地笑了:“所有人都对他推崇备至,孩儿还以为他拥有铜头铁臂、坚不可摧呢,谁曾想,就一句话,居然就倒过去了……”
叶氏哭笑不得地嗔她:“你好这么说他?书都念到狗肚子去了?”
若萤笑着连连摇头:“娘不懂,怕极了,忍不住就想笑。上次我也吓得不轻。怪不得总说不要跟老人家一般计较,一不小心,真能惹出人命官司来。那些为了一文钱的输赢死在牌桌上的事儿,原来都是真的……”
不过,也正是这次的经历,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人是会变的。
“不管年轻的时候有多么骄傲自负,到老了,都会变。饮食如此,性情也如此。渐渐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彼此认识的两个人,哪怕用不再见,天涯海角,只要知道彼此安好,那便是生涯中最大的安慰了。因为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也谈不上了……”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严老先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远在京中依然不服老活蹦乱跳的杜先生,也不会不明白。
不平凡的人尚且如此惜命、难以做到达观乐天,况碌碌之民?
“现在还来得及,娘。”若萤温言道,“残月会再圆,花落还会开。你一个人背负那么多的东西,可以试着分给我一些。养儿养女图什么?不就是用在这时候么?咱尽量不去亏欠别人什么,但是,别人赊欠了咱们多少,最终都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这话的味道又不对了。
叶氏赶忙拉住她:“你可别太过分,听到没?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孩子,总是闷声不出气地作大业,娘真担心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会栽在这‘一失’上……”
“我有分寸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娘教的未必好用。我自己会审时度势、三思而后行的,娘不要操心。”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李祥廷的声音:“四郎到哪里了?干脆,今晚就不走了吧?”
叶氏闻声便将若萤往外推:“快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二哥在,不怕的。”想了一下,若萤旋身回来,低声道,“我的事,已经和二哥说了。”
什么事?
叶氏先是一怔,旋即大悟,紧跟着便心神一凛。
还没等她出声,却听得若萤在耳边继续擂鼓助势:“不但二哥知道,世子、侯爷、艾清,全都知道。娘放心了吧?孩儿不傻,给自己拉了这么多垫背撑腰的。必要时,一个筹码不够,那就多加几个。筹码多了,总有能够谈判的余地。
所以娘不用怕,怕什么?看看身边、看看古往今来,谁不是活在谎言里?善意的、恶意的、无意的、别有用意的……除娘之外,说白了,像姨妈、严氏、杜氏、乃至于鲁王宫……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ps:名词解释
1、乡君―――新明朝沿袭前朝旧制,宗室女子封爵为五等: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君。
外命妇之号分为九等,依次为:公曰某国夫人,侯曰某侯夫人,伯曰某伯夫人,一品曰夫人,二品曰夫人,三品曰淑人,四品曰恭人,五品曰宜人,六品曰安人,七品曰孺人,八品曰八品孺人,九品曰九品孺人。
2、鸠杖―――鸠为不噎之鸟,刻鸠纹于杖头,可望老者食时防噎。
鸠杖在先秦时期是长者地位的象征,汉代更是以拥有皇帝所赐鸠杖为荣。汉明帝时,曾主持一次祭祀寿星仪式,凡年满70岁,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有资格成为汉明帝的座上客。盛宴之后,皇帝还赠送酒肉谷米和一柄做工精美的手杖。
明朝取消了这种国家祭祀寿星制度,鸠杖广泛地进入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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