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雪地脚印 (1/2)

荣欣身穿武装部发的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来来去去，俨然以军人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一开口：“参军就是光荣。参军就是幸福。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参军庆祝，必须的。我参军入伍，必须庆祝。我是谁？精英！我是谁？英雄！**、王杰、***、***、***是我的榜样。我跟他们一样，我一定也能成为英雄。我打仗勇敢。我为人民服务。我肯定会跟他们一样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在我心里，祖国利益高于一切。为祖国，我能舍弃生命，不怕牺牲。我，向英雄看齐。我，就是英雄！我跟英雄一样。我就是要向英雄看齐，保家卫国，为国争光，光耀门楣。哈哈哈……”他沉浸在无限高兴，无限荣光的幸福之中。

张永东想跟孙泉源一块儿去当兵。孙泉源没被大队推荐上，即便推荐上，他的家庭政治条件不行，自然也是去不成。因而张永东便打了退堂鼓，没有寻人跑这当兵的事情，单这体检身体这一关，一下就被刷了下来。看着荣欣发了军装，当上兵，那样儿烧得把自己都当成了真英雄。他便游戏荣欣：“你也不知道有啥可烧的。咱大队比你能的人多着呢。你也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让人家给挑上了。真要是我们这几个稍微动一点儿心思，哪可就轮上你了。你别毬在俺们面前装牛逼。起石头，抡大锤，这些人不如你。除了起石头，抡大锤，你说，让你自己说，俺们没去当兵这几个，又有哪一个办啥事情不如你？你个杀才货。你不就是当了兵嘛，若是让你当个官儿，你还不知道要盛疯成啥样呢。”

荣欣正在兴头上，听得张永东恶心自己，便以牙还牙，取笑张永东，说：“这葡萄眼看着是甜的。大家也都说这葡萄是甜的。有人吃不住这葡萄，偏偏要说这葡萄酸。我可以把我嘴里的葡萄皮吐到他嘴里，让他尝尝是甜还是酸的。早就听说这家伙办事儿很大气，就因自己当不上兵，没被部队录取，他就变成了红眼狼？变成了光想着嫉妒人？我跟你说吧，比你这还傻的是刚下乡那年，人家那四个口袋的招兵的，要带那个人走。那人跟人家说他家有问题。你不说家里有问题，人家是当个官的，有这权力，把你带走了，又成他妈啥问题？看着又精又能的，也只能成这样。就为这，也不可惜还得在沟里熬下去。大家再也想不到会咋说：卧在沟里，还放眼世界，还实现什么这呢那呢。活脱脱一个大傻！”

孙泉源一听，觉得这话明显指的就是自己，再听说的还是自己。便咦嘿一声笑，反击道：“你看这不是疯狗是什么？我看你小子还敢乱咬呢。这边还没说你脚小，那边你他妈的还说你脚小是胎里带，还没顾上缠呢。来来来，抬起来，墩一墩，来个当桩子的，坐他肚子上，大家朝死里墩他去。”结果一呼百应，大伙一齐上，胡扯乱拽，把荣欣抬起来，墩了几墩。荣欣慌忙服软，说再买一瓶酒，给大家赔礼道歉，让他赶快过了大家这“暴怒”关。——能过关就可以。但是要明确一点：“我当兵走时，你们都得把我送到火车站。”这话说得可怜兮兮，生怕别人不送他到火车站。

大家都说：“这是他妈乏话，两年以后才能见面，咋能不把你们送到火车站呢？送你上火车。火车开以前，你望着我们这群送你的弟兄不哭就行了。”

两杯下肚，荣欣跟大家作揖：“谢谢，谢谢！谢谢大家盛情相送。这火车一开，那就是两年以后才能再见面，我肯定能哭得一塌糊涂。我哭，你们千万不要哭。你们在下面哭，我在上面看着就会更难受。”

话说到这里，大家才觉得两年以后再见面，是有些时间长。两年见不上面，是有些太残酷了。有人喝得多，当即也就掉下了眼泪。张永东忙说：“心里别不美，也就两年，两年以后都会回来的。这又不是去打仗，把这一堆撇到战场上了。哪看就回不来了。”大家这才又破涕为笑，之后又热闹起来。

就在新兵要走的前两天，天上下起了雪。那雪起初下得不大，但扯得时间长，大地居然白茫茫一片。待到新兵走的那一天，天上的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几个小时以后也就下得那么厚一层，人们走在那雪地上，吱吱地埋过脚脖子，让人觉得行走很困难。军令如山倒，说走就是得走，别说下雪，下刀子都得走，这是定好的时间，不能改变。张永东、孙泉源、全新、李大明，他们说话也算数，跟一个大队的男青年厮跟着，把荣欣送到火车站。

点名上车。车下的人在雪中站立，个个都像雪人一般。一个公社一个公社的点名，他们这个公社名字点完了，居然没有荣欣的名字。大家感到奇怪。荣欣更是感到奇怪。他挤插到火车边问：“同志，你点了半天名字，咋没我的名字呢。是不是把我的名字掉了？”

那军人说话很客气：“名字我已经点完了。不会错，我不会漏掉一个名字的。”

这时张永东和孙泉源同时都趴到荣欣耳边说：“咱大队，念的可是汪幸运的名字，可不是你的名字，你再去问那送兵的，是不是把名字弄错了。”

荣欣说：“我光记着听我的名字，他们念过汪幸运的名字，我咋没听见呢。”

孙泉源说：“你再过去看一下咱公社的新兵名单，一看不就清楚了，你去看一遍。”

雪下得那么大。火车上拿名单那当兵的，把那名单送到荣欣面前。荣欣把本公社本大队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