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样的方式离去 (2/3)

沈南辰并没有感觉到意外，浓硫酸的腐蚀强度有多大，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想要完全治愈，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很难实现。

“卢医生，她什么时候能再醒过来的？我想去病房跟她说会儿话，或许这样对她的情绪有稳定的作用。”沈南辰知道，小圆子很想跟陆婉清说话，那孩子的心思一向都很重。

“这个没问题，等她醒过之后，我安排你们进去，不过，不能在里面待太长时间了。”

“说几句话我们就走。”

……

或许是伤口太过于疼痛，没过多久，陆婉清又醒了过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很空洞，在里面找不到活着的灵魂，空旷得如同冬季荒芜的原野。她不再像之前几次那样拼命地挣扎，这次的她很安静，她好像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她“妈妈”，她努力地寻找着这个声音的来源。

陆婉清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脸上包裹着的东西是纱布，也想起泼在自己脸上的东西是浓硫酸，因为在昏迷之前，她听到噪杂的而又充满了惊恐的声音——

“那是浓硫酸……”

只要她清醒过来，伤口的剧痛就会源源不断地刺激着神经，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了起来，根本就动弹不了，现在的她就跟一个死人差不太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还能呼吸。

“你还好吗？”

小圆子穿着消过毒的衣服站在病床边上，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陆婉清下意识地转过头，然后看到一张稚嫩而青涩的小脸。

她无法回应他，只要稍微一动，伤口就痛得厉害。

“爸爸已经跟我说过了，你要好好地养伤，要听医生的话，只有这样才能很快好起来。我知道的，住在医院里的感觉很不舒服，我也不喜欢医院，你应该也和我一样吧！不过，你放心吧！以后我会经常过来陪你的，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我的好。”

小圆子轻轻地握着她的一个手指，这是第一次，他跟自己的妈妈挨得这么近，他幻想过很多很多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隔离病房里，妈妈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他站在病床旁边。

陆婉清不能开口说话，她只能用眼神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很后悔很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执意离开，如果当初留下来跟他在一起，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她肯定会跟小圆子的关系很好，周末的时候，她会跟沈南辰带着小圆子一起去公园或者游乐场玩耍，她也会陪着小圆子去上一些兴趣班，她会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她会教他走路，教他说话……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他们的身边。

陆婉清紧紧地握着小圆子的手，她想跟他道歉，那一次不该动手掐了他，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妈妈，她太自私了，一直都很自私。

“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要听医生的话，爸爸说，等你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我就可以多一点时间陪着你了。那个时候，你应该就能说话了吧！不过也没关系的，我会把我的故事书拿来，然后我给你讲故事吧！”

“医生叔叔说，我跟爸爸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了，你要是想我们的话，我明天再来看你，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

沈南辰什么也没有说，他跟陆婉清之间似乎没有话题。那些曾经的过往一点一点消磨在时光的长河中，沉淀，沉淀，经过很多很多年的变迁，那些过往会被埋在沙石深处。

或许是因为小圆子的话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几天里，陆婉清很配合医生的治疗，伤口的感染很快得到了抑制。小圆子也每天会在隔离病房里待几分钟，每次都是小圆子在说，她在默默地听着。

对于沈南辰每天带小圆子往医院跑的事情，苏凉什么也没有说，她依旧跟以往一样，在小圆子睡之前陪他看书读故事。好几次，小圆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小圆子是在担心她的情绪。

不管是苏凉，还是沈南辰，他们都以为陆婉清会这样配合医生的治疗，即使容貌不能完全恢复，也能活下去。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一个安静的深夜里，她会从七楼高的病房的窗口跳下去，就像是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陆婉清什么也没有留下，一句话也没有。

她的葬礼很简单，因为没有亲人，一切的事宜都是沈南辰主持的，除了几个以前的朋友到场哀悼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

那天晚上，苏凉一直陪着小圆子，她没有陪他看书，也没有给他读故事，只是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

小圆子脸上湿湿的，他没有大声哭，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

“妈妈，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小圆子抬起头，目光望着窗外漫天的星子，墨蓝色的苍穹中一片璀璨。

苏凉抿抿唇，轻轻地笑了笑，若有所思。

她说：“人死了之后，灵魂就会升上天空，然后变成一颗星子。”

“那她呢？她会是哪一颗星子？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吗？妈妈，上次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答应过我的，她说她一定会好好的，她还说要带我去游乐场玩，可是，她说话不算数了。”小圆子低着头，神情显然很低落。

苏凉沉默着，她心里很清楚，不管她对小圆子有多好，她都不可能取代陆婉清的存在。

见她一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