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时不时踢她一脚,打她一下,或者抓起泥土扔到她身上。
小东西又挨打了。
我已经习惯了小东西挨打,奶奶在我面前打她的时候,我虽然不再火上浇油,却也视若无睹,不会当一回事。
但这次我却感到非常烦躁,焦虑,难以忍受,不由自主地就大声叫道:你们干嘛打她。
孩子们纷纷回身,看着我的眼神有羡慕,有嫉妒,有敌意。
他们的回答也很不友好:哟,是斌子啊。
你不去上学,来这里干什么。
哼,上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知道上学不好玩。
斌子上学了,还不是要来找我们玩。
他们的敌意有一部分是我自找的。
当我开始上学之后,马上在不能上学的小伙伴们面前开始展示自己的优越感。
这很正常,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呢?有了优越感当然会马上表现出来,会嘲讽和鄙视别人,那么,就理所当然地会招来敌视和报复。
我想起来了。
一个孩子阴阳怪气地笑着:这野丫头是斌子的媳妇。
东子,你爹不是也给你买了个女娃娃做媳妇吗?我才不要那个丑八怪做媳妇呢。
斌子这媳妇还蛮好看的。
斌子,你心疼媳妇了?哈哈。
这样的嘲笑让我难以招架,那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虚荣,好胜而且爱面子的。
所以我没好气地喊道:什么好看,她才不是我媳妇。
既然不是你媳妇,我们打她管你什么事。
孩子们纷纷回过头去,继续,不,更加起劲的打着小东西。
从人缝之间我看到那双大而且亮的眼睛向我投来恳求的目光,但大概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她没敢叫我,而是抱着头,缩成小小的一团,没有哭,只是小声唱着:好哥哥,快救我,狐狸抓住了我,跑过了小山坡……这平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歌声,在此刻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我终于无法再这样事不关己地旁观下去,冲向人群大喊道:喂,不许打她。
干什么。
她又不是你媳妇。
为首的那个比我还大一些的孩子凶巴巴地看着我。
我有些恐惧,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但目光无意间扫到地上的小东西,她正在发着抖,像是被一群猫逼在墙角的,浑身湿透的老鼠,眼巴巴地看着我,却仍然不敢叫我。
所谓的赤子之心,大概就是本能地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不去想为什么。
在那个时候,我也只是强烈地感到要做什么,而不知道为什么。
我吞了口口水,虽然心里发慌,但还是硬着头皮喊道:她是我妹妹。
不许你们打她。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像是有什么被突然点亮了一样,弯成了欢喜的月牙。
她一下子在地上坐了起来,仰着精致却带着伤痕和污垢的小脸,小巧的鼻尖抽动着,娟秀的小嘴激动地颤抖,骄傲地喊道:哥哥!这是我哥哥,他是小学生!最厉害了。
我大概知道小东西为什么挨打了。
她一定是在村口等我的时候被这些野小子注意到,问她在干什么的时候,她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关于我的骄傲。
但那些孩子也是可怜的没有机会念书的孩子,他们恐怕无法忍受一个小姑娘,骄傲地说着她的哥哥在上学吧。
果然,小东西的话一下子戳到了那个大孩子,他粗暴地踢了她一脚,然后恶狠狠地伸手抓住我的衣领:上学了不起啊?小学生了不起啊?看我把你哥也揍扁了。
看着小东西又一次被他踢得跌倒在草丛里,我突然觉得极度的愤怒。
在那个时候,我不肯承认自己的愤怒是因为看到妹妹挨打,而认为那是因为他无视我的警告,让我丢了面子。
我也凶狠地喊叫起来,抓住他的衣领:我说了不许打她!我们马上扭打在一起。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打架,当然是世界上最平常的事情。
我们尖叫着在别的孩子的尖叫声中互相撕扯,用指甲抓对方的脸,拉对方的头发,咬,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不记得这次打架谁赢了,我好像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过也没有吃什么亏。
最后我们打累了,便开始互相吐口水,问候对方的长辈,气宇轩昂地让对方等着,表示明天一定要打死对方。
直到天色全黑,围观的孩子们当中有一个听到家人愤怒而焦急的叫喊,终于离开现场之后,那个大孩子才擦着脏得不成样子的脸,一边向后走一边愤怒地对我叫道:我明天开着坦克,把你家炸平,炸死你二十四代祖爷爷。
我不甘示弱:我明天开着飞机,把你的坦克打烂,把你二十五代祖爷爷和祖奶奶打死。
其实他们早就死了。
但孩子骂架都是这样,从父母开始一层层加码,谁也不肯嘴上吃亏。
我们骂骂咧咧地后退,各自回家。
而这一次和以前不同,当我离开战场的时候,那个小东西像一只在夜色下出来觅食的小动物,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追着我,细声细气地喊着:哥哥。
哥哥。
她的一头又细又软的黄毛儿已经乱成一团,间着泥土。
身上衣服的每一根线也沾着泥土,秀气的小脸则变得和猫儿一样。
但她那双大而且亮的眼睛在夜色下清清楚楚地闪烁着欢喜,柔软的声音也带着说不出的高兴。
我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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