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指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起波兰反对沙皇专制的运动宣言。
随后他沉默了好一阵,吃力地喘着气,把涌到喉咙里的哽咽硬压下去。
“从那时起我就成了革命者。是啊,”他平静下来说,简短地讲完了他的身世。
他参加了民意党,还当上破坏小组的组长,专门对政府官员采用恐怖手段,强迫他们放弃政权,让人民掌权。他为这个目的到处奔走,一会儿去彼得堡,一会儿出国,一会儿到基辅,一会儿到敖德萨,一次又一次取得成功。后来却被一个他十分信任的人出卖了。他被捕了,受审讯,在监狱里关了两年,被判死刑,后来改为终身苦役。
他在狱中得了痨病。在现在这种条件下,看来他只能再活几个月。他知道这一点,但对自己的行为并不后悔。他说,要是让他再活一辈子,他还是会那么干,也就是破坏他目睹的那种罪恶累累的社会制度。
克雷里卓夫的身世和同他的接触,使聂赫留朵夫懂得了许多以前不懂的事。
七
押解官同犯人从旅站出发时为一个孩子发生冲突的那一天,聂赫留朵夫在客店里正好醒得很迟,起身后又写了几封信,准备带到省城去寄,因此坐车离开客店晚了一点,没象往常那样在途中赶上大队人马。他到达犯人们过夜的村子时,已经黄昏了。聂赫留朵夫借宿的客店是由一个身体肥胖、脖子又白又粗的老寡妇开设的。他在那里烘干衣服,在饰有大量圣像和画片的干净客房里喝够了茶,连忙赶到旅站去找押解官,要求准许他同玛丝洛娃见面。
在过去的六个旅站上,尽管押解官不断更换,但没有一个准许聂赫留朵夫进入旅站房间,因此他已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玛丝洛娃了。他们所以这样严格,是因为有一个管监狱的大官将路过此地。如今,那个长官已经过去,根本没有对旅站看上一眼。聂赫留朵夫希望今天接管这批犯人的押解官能准许他同犯人见面。
客店女掌柜劝聂赫留朵夫坐车到村尾的旅站,但聂赫留朵夫情愿走着去。一个肩膀宽阔、体格魁伟的年轻茶房,脚穿一双刚擦过油、柏油味很重的大皮靴,给他带路。空中一片迷雾,天色黑得厉害。领路的茶房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只要走出三步,聂赫留朵夫就看不见他,只听见他的大皮靴在厚厚的泥浆里咕唧咕唧地响。
聂赫留朵夫跟着带路的茶房穿过教堂前的广场和两边房子灯火通明的街道,来到漆黑的村尾。但不多一会儿,黑暗中又出现了亮光,那是旅站附近的路灯透过迷雾发出来的。那些淡红色的灯火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栅栏的木桩、走动的哨兵的黑影、漆成条纹的木柱和岗亭渐渐隐约可见。哨兵看见有人走近,照例吆喝一声:“谁?”他发觉来的不是自己人,顿时变得十分严厉,坚决不准他们在栅栏旁逗留。不过,给聂赫留朵夫领路的茶房看见哨兵态度严厉,并不慌张。
“嗨,你这小子,脾气倒不小哇”他对哨兵说。“你去叫你们的头儿出来,我们在这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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