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有点熟但疏离的男性嗓音响于他后方不远处,可以说是在他耳畔。
汤舍这才真正回了神,转身对着之前出现在他照后镜里的男人。“卓特舅舅。”果然不是他眼花看错。“你从救护车上下来,发生什么事?”
蓝卓特眸光沉闪了一下,定定看着汤舍。“不是你的助理告知你?”放下挽高、沾血的衣袖,他穿上西装外套。“千瑰出了车祸,我正好在现场——”
“什么?”汤舍一震,压塌了怀中的花束。
“我打了你住处的电话找不到——”
“我不在家。”汤舍移动步伐,一步比一步快。“千瑰在哪儿?”
“镇定点。”蓝卓特挡住汤舍。
尽管大部分医院急诊处人们行色匆匆是常态,祈祷医院并不如此,服务台与高级旅店差不多,环境气氛平和,走廊厅道不见挨躺病患的床架、轮椅,放眼所及皆如教堂祈祷室的洁净。除非左右两侧那一道看似长墙的冰冷隔离门滑开,飘出哭号痛叫,否则感觉不出这儿归属医疗院所。
“我没办法像这些人一样呆坐着祈祷!”音调如咒骂,目光扫掠服务台前方一排一排候等椅座上的伤病患家属。汤舍觉得这些人打从骨子底没人性,他们的亲人朋友在急诊急救,他们坐得安稳、没焦没虑,脸上表情像在笑,嗑药一般的轻飘飘。
只有他一个人正常,急呼呼奔走,担心生死徘徊的人。
“孟千瑰小姐的家属——”右侧。一道钢铁门冒出白雾,打开了。
蓝卓特让开身,汤舍先走过去,他随后。甥舅一起进入那道喷气的怪门里。
汤舍朝没有掩帘的病床趋近,蓝卓特停在诊疗台附近,和正在脱手套洗手的医师谈话。
“脑部检查正常,就皮肉伤而已,但伤口有点深,那么漂亮的脸蛋可是破了相……”蓝卓特的医师朋友常祈祷洗净双手,拿过护理人员递来的检查报告,一面看一面惋惜地说着。
“美容整形技术发达的年代,破相是谬论。”蓝卓特回道。
常医师摇头哼笑。“蓝律师,你讲这话很冷酷无情。”
“没事,我先走——”
“我刚刚走错诊疗室,好像看见你的学生——啊!现在应该是你的秘书还是助理——”
“莫霏?”
“是了——莫霏,她真是个美女,和床上那个一样——”
“不一样。”
不一样。床上的美不美无关紧要……
孟千瑰躺在病床,刚挨了护士一针,意识不算清楚,也非模糊,她听得见男人的声音,皱皱眉,掀扬眼睫。
“千瑰!”汤舍一见女友张眸,关切地俯低脸庞。
孟千瑰视线一下无法对焦,刚睁眼又闭合。
汤舍急问:“你怎样?是不是很痛?”厚厚的纱布占了她大半额头,看起来挺严重。
皱紧的眉头没舒展开,孟千瑰细弱地呢喃:“我破相了吗?变丑了……人家会怎么看我……”
她从来就不怕痛,没有什么比“美”更重要。
汤舍松了口气,她没事。他很确定她没事。“没事就好——”
“哪里没事?”孟千瑰坐起身,美眸这会儿睁得大大的,和鬈发乱得像会飞。
“后天还有一场秀,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席——”看清眼前的汤舍,她整个人发起怒来。“你在干么?”纤指指着他上身下身。
汤舍明白意思,直说:“出于紧急、出于紧急——”
“紧急就能不修边福?紧急就能邋遢?紧急就能遗忘品味?”孟设计师怒之又怒,大概是伤口很痛。
汤舍自恼没将昨日那条蛇头毒牙苹果皮领带挂在脖子上。比起品味,孟千瑰更喜欢寓意讽刺的美学!“你难道不能把我想成成”底层的珍珠“?”汤舍为自己的汗背心、功夫裤说项。
孟千瑰撇开脸庞,躺回枕上,不看他。“我被车撞伤了,你很开心,还cǎi_huā庆祝……这野花一点美感也没有——”
“这不是采来的野花!”汤舍音调着急。“我等会就买一千朵玫瑰花来——”
“你要解释什么?”冷漠的质询打断汤舍。
蓝卓特讲话的态度永远带着讨人厌的律师习气。汤舍转过头,有些烦躁地冲口道:“我没有什么该解释!卓特舅舅,感谢你送千瑰就医,千瑰没事了,你忙你——”
“我今早吩咐莫霏找你商量事,她此刻正在这急诊处接受治疗,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蓝卓特沉眼看着汤舍,把他当成杀人犯一样。“莫霏是我很重要的助理——”
“我会负责医疗费用,直到她康复为止。”汤舍这下的心虚被蓝卓特捉个正着。
“所以,是你让莫霏受了伤——”
“我也受了伤!”
“我和归害她受伤!”
两个声音同时抢白。
病床里的孟千瑰听着男人嗓音绕着一个女性名字,早就越听越感委屈而不甘心,她忿忿扬声坐起。
汤舍一副“你要怎样”的表情,瞅睐蓝卓特。“是我和归害她受伤。”重复一次,怕他没听清楚另一个罪魁祸首。
蓝卓特眼神一掠,看向孟千瑰。汤舍下意识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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