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惊梦 (1/2)

八开扇水阁的外头，植着两棵高大的木樨，碎金满树、花香清浅，风一拂，似能撩拨人的心。/p

戏台子上，胡琴“咿咿呀呀”地拉着，艳妆的伶人拖着长长的水袖，一转首、一折腰，婉转的曲声随水四散，唱的是：/p

“闲踏天门扫落花……”/p

甫一开声，夫人太太们便轰然叫好，赏钱跟下雨似地直铺了半个台面儿。/p

安氏坐在人堆里，矜持地弯着唇，也自轻轻拊掌喝彩。/p

至于赏钱，早有婆子替她给了，何需她这个王府三夫人亲自动手？/p

拾起案上羽扇，她向着脸旁款款轻摇——倒也并没觉着热，不过图个意思罢了，实则还有点儿冷。扇了扇，也就搁下了。/p

低眉向下瞥一眼：大红暗云纹通袖袄儿、国色天香牡丹红裙，委实艳丽得紧。/p

安氏不由愕然，下意识抬手抚向发髻。/p

冰凉的珠串儿触上指尖，“叮”一声清吟。/p

安氏立时知晓，这是她最最钟意那根儿衔珠凤头钗，那钗头的珠子乃是琉璃的，一碰就响。/p

她羞赧地垂眸，两只手揉搓着裙角。/p

怎么穿着这一身儿就来了呢？/p

她早已非新妇，孩子都生了，且这也并非大宴，不过听戏罢了，她这一身却是太过了，这要被那挑眼的瞧见了，那可怎么着呢？/p

安氏忙抬头打算叫人。/p

不成想，语声未出，那戏台子上忽地一阵锣鼓响，“呛呛呛呛”竟是打起了“惊锤”。/p

安氏不免诧异。/p

她虽没听过几出戏，也知道这一段儿是断没有这么个锣鼓点儿的，难不成这是临时改戏了？/p

她忙往四下瞧，想看一看旁的夫人太太是何反应。/p

也就在这个当儿，猛可里一阵地动山摇，眼前的一切就像那水盆里的影儿，来回地晃荡摆动，未几时，天倾地塌、万物崩裂。/p

安氏大骇，张嘴就要喊“救命”，偏偏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直急得她满头大汗，正想找地方躲一躲，蓦地听见有人在旁说话：/p

“……夫人……夫人……快醒醒……您快醒醒……”/p

惶急的语声，不高，却比那锣鼓点儿还要惊心。/p

安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猛地睁开眼。/p

昏烛旧罗帐，灯影幽难辨，还有股子难闻的桂花头油的味儿。/p

戏台、伶人、华裳并心爱的首饰，如风消散。/p

原来是南柯一梦。/p

安氏皱起了眉。/p

“夫人您醒了？请您快起榻罢。”/p

见她终是醒转，叫了她半天的麻婆子忙压着嗓子道，一面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语声越发低微：“夫人恕罪，奴婢冒撞了。”/p

“你这是在做什么？”安氏扭脸望向她，满心地不虞，却也不好发作起来，只问：“赵家的呢？小莲并小桃又去了哪里？怎么不叫她们进屋服侍？”/p

赵婆子专管值宿，小莲并小桃则是她最近使唤顺了的丫头，一应贴身诸事，皆由这几个轮流管。/p

这麻婆子乃是高高在上的管事，安氏自忖没那个脸面使唤人家。/p

更何况，那张老脸看着也膈应。/p

麻婆子闻言，面色微有些泛白，说话声亦不大稳当：“回夫人，赵婆子她们都给马管事召去了前院儿抓……抓贼了。”/p

安氏呼吸一窒。/p

抓贼？/p

这是从何说起？/p

“妈妈是说，咱们庄上遭了贼？”她追问了一句，面上满是不敢置信。/p

委实是事发突然，由不得人不多问一声。/p

麻婆子简短地应了个“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动作轻且有力。/p

安氏由得她相扶，心下狐疑愈甚。/p

这好端端地，哪里来的贼？/p

此乃王府别庄，四里八乡的谁人不知、哪个不晓？/p

这是哪里来的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跑到王府庄子上来撒野？/p

活得不耐烦了么？/p

见她犹似不信，麻婆子迟疑了片刻，又低声道：“奴婢今晚巡夜，亲眼瞧几个黑影从外头翻墙进来，一溜跑走了，断不会错的。”/p

安氏定定地看着她。/p

麻婆子眉眼不动，专心替她着衣。/p

见此情形，安氏反倒没那么笃定了。/p

她原以为是朱氏指使麻婆子来搓磨她的，可如今看来，恐是她想多了。/p

也是，朱氏如今就跟那失心疯也似，见天儿神神叨叨地，估摸着也使唤不动麻婆子。/p

忖及此，安氏登时又惊又怕。/p

敢跑到王府别庄闹事儿的，必是悍匪，庄上那几个庄勇，能拦得住？/p

就算加上佃户，那拿锄头的能和拿刀剑的比？/p

安氏终于觉出了几分真切的恐惧，颤唇问道：“妈妈……妈妈可瞧见那……那贼人往哪里……跑了？”/p

“回夫人，奴婢瞧见他们往田里去了。”/p

麻婆子的声音倒还平静，唯手有些不稳，连着几次没系上衣带儿。/p

安氏见了，心下越发着慌：“这……这可如何是好？”/p

她与朱氏的院子便正通着田地，周遭好些小路，若是贼人从田里摸过来……/p

安氏打了个冷战。/p

见她吓得唇青面白，麻婆子忙道：“夫人放心，马管事把人都派出去了，就围在这两所院子周遭巡视。咱们人多，不怕的。”/p

话虽如此，安氏还是觉着怕/p

麻婆子便又道：“马管事说了，这院墙不够高，怕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