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心魔 (1/2)

“轰隆隆——”

雷追着雨，雨又追着风，渐渐地，整个紫薇城陷入一场风雨追赶的漩涡之中。

百里荣手提宫灯，他在前带路，夏月扶着沐七，在后追步。一路泥泞，溅起的雨花浸湿裙角，风一来，凉风似扇起一掌，掌掌在身，使得沐七愈发清醒。

“奴才说不好，七美人去了才知道，不过奴才是自作主张请了七美人，事后恐有杀身之祸，奴才不怕死，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皇上痛苦。”

“荣公公……”沐七还想问个明白，可是百里荣已然转头去，示意不想再多嘴，而他转头的瞬间，沐七分明见到不同于雨水的眼泪，对啊，她看到荣公公落泪了，又悄悄被雨水掩盖。

凉风缠着雨，一掌扇进沐七心里，她沉思，方觉事态严重。

无极宫依旧灯火通明，被雨雾笼罩似如铺了一层银纱面具，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看不清切。

“啊，七美人，您看。”夏月倒吸冷气，捉住沐七的那只手，又紧了紧。

他们随同百里荣急忙闯入无极宫，此时雷雨交加，好像还能听到哀怨啜泣，不像是一人，是一群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压抑。

夏月低呼一声，沐七被她拉回思绪。夜里眼神不大好，夏月以为自己眼花，想找七美人求证，于是沐七也低头张望。

不瞧还好，这一瞧，便见到一条血水，自紫宸殿流出，触目的鲜血被雨水浇灌，然后沿着殿外的排水沟渠流出来，沐七走在回廊中，沟渠就在自己脚下，这回，她看得真真切切。

越靠近寝殿，啜泣越明显，而后出现一两个小太监，百里荣顾不上身后的七美人，他跑过去询问情况，紧接着从殿内抬出来一个被砍右臂的太监。

“赶紧送出去，通知御药房的掌事。”百里荣呵斥吩咐，其实也很担心。

“怎么一回事？七美人，奴婢以为，还是先不要进去。”夏月拽住沐七的手腕，忧心忡忡地建议。

“滚，滚出去——”

正踌躇不前，忽地，一声怒吼震耳欲聋。沐七见寝殿内外跪满了太监宫女，他们啜泣，却不敢起身离开。

“皇上，皇上您千万不要伤了自己。”百里荣的声音，触动了沐七的犹豫，她轻轻推开了夏月，再不顾一切地踏上寝殿的石阶。

宫人们想劝七美人不要靠近，可是沐七毅然决然地踏入“禁地”。百里荣的声音是颤抖的，他对皇上不仅仅是恭敬，他有害怕的情绪，是爱护的语气，就像一位长者，想要倾其所有地保护一个孩子。

火影在宫墙上跳窜，很不安，藏匿凄艳。

血腥气味，撕裂沐七的嗅觉神经，迅速地蔓延整座堂皇的寝殿。抬脚踏入，一步落地，被踩在脚底的鲜血微温，倏地钻进沐七的身上心上。不过几步之遥，走得何其艰难。

如临深渊。一刻不敢放松，于是最后转入寝殿内室的时候，沐七紧绷全身，不得已扶住离自己最近的烛台。

火光灼伤她的手指，她疼得蹙眉，眼前地面是飘落的帷幔，抬眸之际，又是百里荣跪在地上的背影，他双手伸向前方，握住剑刃，鲜血流淌不止。

“荣公公。”沐七本能地出声，虽声音不大，可是正好惊动持剑之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望。

他的眼，果真如渊深寒，孤凄幽邃。有一种绝望的忧伤，似如万劫不复。

寒森森剑光一闪，沐七回过神来，皇上已然踢开百里荣，向她趋近。

“皇上，这是七美人，皇上……”百里荣害怕极了，哭腔哆嗦。

恐惧压迫逼近，沐七呼吸一窒。她眼前的男人，黑发披肩，凌乱肆意，目光因血色浑浊，俊容因扭曲狰狞。握住剑柄的手，力度之大，几乎撑破血管。

沐七听到心微弱地跳着，她找回自己的感知，拼凑自己的勇气，尽可能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你好大胆子，不怕朕吃了你？”皇上离她不远，凌厉的语气很不友好，并且皇上的剑也不客气，他站定后，一挑剑刃，沐七胸口的盘结断成两截，外披着的薄纱，顺势坠落，沿着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段而散落地面。

胸脯起伏不稳，绷紧心脉而隐隐作痛。皇上这不是疑问，他用行动威胁沐七。

“如果你这颗是玲珑心，朕便吃了它。”剑在女人心口徘徊，倏然，皇上用力刺入……

“你不能杀她。”几乎同一时间，皇上脑袋里传出来一阵阵更加严厉的呐喊，“我不会放过你，你不能杀……”

沐七以为的痛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皇上，他刚要剥开沐七心口的时候，突然又低吼，旋身扔掉手中利剑。

“滚，滚……”皇上双手抱头，痛苦地咆哮，“滚出去。”

百里荣连滚带爬，来到沐七跟前，颤颤抖抖地扶住她，“七美人，您先出去，快出去，皇上会杀了你的，皇上真的会吃了你的心。”

大惊失色的沐七被百里荣推搡两步，本来可以离开的她，忍不住回首，心情复杂地望向半跪地面的皇上。

不不不。此时此刻，在沐七眼中，他不是皇上，是一个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人。他痛苦地大叫，脑袋必定疼痛欲裂。

皇上想起被自己扔掉的利剑，他今日舞剑也缓解不了痛感，与其大家都辛苦，不如一了百了。

“不要——”沐七猛地推开百里荣，飞奔皇上身前，在对方持剑对准心口的那一瞬间，她奔过去，奋不顾身地抱住他。

人在极端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