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霜雪霁寒宵（三） (1/2)

偏殿的声音时不时飘了过来，都是赞颂这惜梧君先夫人生前的品性，什么高云雅志、德行远播，也有什么倾国绝色、蕙质兰心，只要是好词，都来回往上套。惜梧倒好似不在意，只偶尔答两句腔。

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尤其，嗯。。。豪放，在一众文绉绉的神官里，特别与众不同，“得了吧，她从前在天上不知道被你们损成什么样呢？你们天上的人眼光高得很，哪里看得上她的出生？现在人死了倒是不要皮不要脸地夸起来了，我要是你们，先自己打了自己两巴掌，才算好好送她一场。”

好一个敢爱敢恨，不怕犯众怒的女子。

其中一个神官当时便拍案怒喝道，“秦广王，你什么意思？你是幽冥中人，本就不该上天界来，今日咱们都是为了送江夫人而来的，你怕是来找茬的吧。”

“本殿哪句话说错了？这约定是紫薇和阎罗定的，这两个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约定？我当然是来送江怜星的，但是你们。。。她愿不愿意见你们还是两说呢。”我从来没见过性子这样烈的女子，当然自我在这个世上还没见几个人，但若是有机会，我好想和这女人好好喝上几杯。

“你。。。”那与她争吵的神官被她气得连话也说不出。

惜梧就任由着这些人在他宫里吵，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行了。”这道声音来自另一个女人，如高山白雪，不沾染人间烟火一般，“我承认，我们从前对江夫人是有些偏见，但那也是过去之事，这一次救了苍生，除了恶人，江夫人功不可没，咱们都是心怀感激来谢一谢她。殿下若是替她打抱不平，我瑶姬再道一次歉又何妨？不管殿下承不承这次情，过去的亏欠总不能弥补，今日，我等也抱了十足的诚意来了。”

她语气有一种天然的坦荡，不偏不倚，纵然有人有心想辩驳，却又无从下口。

那些人吵吵嚷嚷一日，到了灵堂每人叩拜，行了仪式，才陆陆续续地走了。

这一日总算完了，惜梧才算回了阁楼，玲珑小姑娘好像特别粘他，见了他便开心起来，我听他们说玲珑自出生都没有见过自己爹爹，但血缘大约就是这么奇怪吧。

“君上，苍梧山托人送了拜帖来，江家老爷，想要来看一看夫人。”快到中夜的时候，彩娟才上来禀告。

也不知为何，我听到“苍梧山”三个字，心中便生出一股烦恶。

“她不想见他们，推了罢。”惜梧说的这话倒十分合我心意。

彩娟走了，惜梧熄了烛火，着了一件中衣，便躺下了。

玲珑睡在他的旁边，倒也安稳，窗外月光落了一半在阁楼中，清风抚过海棠园，“沙沙”的声音，带着青草味儿吹了进来。

我看着玲珑躺在惜梧的臂弯，心中生出一抹宁静来，从前到了晚上，我总是觉得自己有精神一些，自我来到这个世上，我知道我和眼前看到的这些人不一样，我是不用睡觉的。

但是，今日鬼使神差一般，我躺在了玲珑的旁边，也一只手与惜梧交错，就这样将玲珑护着，只是这般，幸福就在心中蔓延，窗外树林投在阁楼的墙壁上，成了一幅清辉画卷般。我就这样躺着，看着树木的影子来回摇晃，闻着清风的味道，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已经睡着了，双目沉静地闭目，他可真好看，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在脸上构成了一个三角的阴影，睫毛长长地垂下，薄唇紧闭。这样精致的目光，无论技艺精湛的匠人多么精心地雕刻，可刻不出这巧夺天工的模样。

我心中一时窃喜，低低在他的唇下落下一吻，当然我只是尘埃，只会透过他的身体而过。

可他就忽然睁开了眼，目光看向我身后窗外层叠的海棠园，看了好久，才听到他低声说道“我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本是没有心的，但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咚咚”地跳，我不禁为他感到悲伤，总有一个感觉，他等的那个人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此后，惜梧再也没有出去了，他时常在阁楼里，要么写字，要么便去海棠园中，或许他出去了那么长时间，终于知道复活不了他的先夫人，总算是放弃了吧。

偶尔我也听到彩娟和翠云闲谈。

一说“你看见了吗？君上好像恢复了正常了。”

一说“可是他这样我才害怕呢，他之前难过总还有个情绪，你看他现在，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真怕他出什么问题。”

又道，“总好过像他之前那样吧，总归是能正常过日子了。”

彩娟又道，“你忘了，当初他刚飞升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说他的先夫人不见了，不要命地三界去找，后面不找了，便也是这个样子，时常坐在窗下发呆，写什么东西，也不与人说话，那时候还有个禀君君上时常与他喝酒呢，如今禀君君上。。。唉。。。”

一声叹息罢了，两人逐渐走得远了。原来，惜梧像这个样子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过了几日，惜梧忽然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忽然带了几大坛酒，还有一包糖果。那糖果小小的一颗一颗，黄黄的，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他将它们都用小碟子细细盛好，这阁楼上没有食案，他就放在他平日里看书用的书案上。

他又把那两坛酒揭开，一揭开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那花香不常见，带着些甜味，有些熟悉，但却不知道名字。

他拿了两个酒碗，两个碗都斟得满满的，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