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月底,是清闽雪原的朝慕圣节。
为了祈祷来年春夏水草丰满,牛羊健硕,猎获多多,原本冰冷荒凉的清闽雪原上突然好像突然之间便有了生机。厚厚的冰雪抵挡不住人民的热情,通天裂云般豪迈的歌声响起,随着篝火的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嘿哟——来呀,喝一口清冽的马奶酒,来呀,尝一口金黄的烤羊腿,健壮的小伙儿如牦牛啊,美丽的姑娘们像雪莲……”
冰冷的空气将歌声传出去很远,直到被寒意冻结,再摔进牛角雕成的骨杯,在粗劣的酒液中荡起阵阵涟漪。
清闽王坐在高高的王位之上,半眯着眼睛尽情享受着面前的美景——达各玛正暴露着半截雪白细腻的腰身,腰间系着几十枚黄金铃铛,踏足舞动,便是一连串扣人心弦的细响。她本就腰身极细,怀孕时间也不久,看上去并不显怀,脸上那一抹妩媚反如怀春少女一般撩人,叫人恨不得把眼睛摘下来黏在她身上才好。
鼓乐逐渐密集起来,只见达各玛越舞越快,越转越疾,裙摆上五色的彩绦飞旋而起,仿佛步步生莲。乐声中,她一步一挪沿着玉阶拾级而上,到达王座前时,身体宛如玉桥一般后仰了下去,回眸浅笑时,露出大片洁白的脖颈来。
“王妃果然绝色,此舞惊为天人,孤有赏!”清闽王顺势捞过美人的纤腰,将她一把搂进怀中,而后又对着下方如痴如醉的各大氏族首领大笑“哈哈哈哈,各位首领都把神回一回,金帐外准备了烤肉和好酒,待宴上齐,再醉不迟!”
“好!!”众首领这番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抚掌大笑。
达各玛便从清闽王膝头上下来,取过几上的银壶摇了一摇,娇声拜谢“大王谬赞,奴不敢承受。就让奴替大王给众首领献酒,祝我雪原清闽一族有神明庇护,祝清闽大王万寿无疆,祝清闽儿女福泽绵长!”
清闽金帐内本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言,此时好话听得人心舒爽,怎会不应?清闽王大手一挥,笑道“那就请王妃献酒!”
达各玛奉命,端着银壶逐桌献酒。各大氏族首领刚见美人旋舞,正是心猿意马的时候,见她巧笑嫣兮地走来,更是心荡神摇。有些座位离得远的,甚至趁着清闽王老眼昏花,明目张胆地往她细滑的手背上摸了两把。
达各玛也不恼,只轻笑两声,绕过氏族首领往另一面去献。阿若挈策乌正是以清闽大将军的身份坐在末尾,此时见她走来,便以手盖杯,低声道“谢过王妃,我乃军营中人,明早还要操练,不宜多饮。”绝地英雄王者归来
清闽王目瞪口呆,颤抖地伸出手指来“你……你……”
“你什么呀,老头儿?”王座后面突然转来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奴,笑嘻嘻地踩过两名氏族首领的身体,走到他面前来,“大将军,这俞国的药可还好用?”
“他们会死吗?”阿若挈策乌冷漠地踢了踢身旁翻着白眼的一人。
号枝摇头晃脑,玩笑般地答“不知道。我当初在铜芸的药箱里随便抓了一大把,鬼知道哪些是哪些?反正都是毒药就是了。”说到这儿她又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踢在已经痛昏在地的达各玛身上“将军,这女人怎么办。”
“杀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奠定了达各玛的命运。
“什……么?不行!达各玛是孤的王妃,你如何能杀她!她是你的母妃!”
“我的母妃是萨罕王妃!”阿若挈策乌猛地转过头来对着瘫坐在地上的清闽王暴喝,“萨罕,你还记得你的王妃萨罕吗?”
“啊……萨罕……?”清闽王浑浊恐慌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怎能不爱?那年盛夏,清闽雪原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片花海,萨罕头戴白绒帽,身穿赤色窄袖长裙,骑着骏马在前面飞奔,裙摆摇曳,便烧成了他心中最深沉最炽热的火焰……那是他的生命之光。
后来,萨罕死了,他也失去了那份深沉和炽热,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他想过和她一起走,可他是王,清闽雪原上谁都能死,他不能。
于是就这样浑浑噩噩活到了垂暮。
清闽王愣愣地看着面前,这是萨罕留下的孩子,是他曾经最心爱的孩子。
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父王,达各玛王妃在酒席上毒害各大氏族首领,妄图推翻阿若挈王族,以此将格巴哈氏族推上清闽王座,其心可诛。”阿若挈策乌从腰侧拔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递给清闽王“还请父王处置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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