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按理说,一直对墨白怀有愧疚之心的冷太后应该出现在典礼上才对;然而,冷太后在先帝驾崩之后,似乎就过起了完全与人隔绝的生活;将自己牢牢的困在落霞宫里,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不出来见任何人,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见她。
安王爷虽然为她亲生子;但这对母子在数十年前的关系就已经恶劣无比;所以安王爷根本没有兴趣进宫见她;而墨白虽然说不上憎恨她;却也对她无甚好感,自然也没有刻意的去求见她。
此刻,在大殿上,举行大典所需的物品早已经准备齐全。
只等时辰一到,就可以开始仪式。
这样的事,自然也缺不了已经作为皇帝的风络。
安王府一众人按身份安静坐在位置上,等待着风络到来;等待着吉时到来。
东方语无意望了望,发现风银星越发的消瘦;就是眼神也透着浑浊的沉沉死气;完全没有一个二十几年的人应有的精神。
她暗下皱了皱眉,看来五食散已经将风银星侵蚀得差不多了;这样的身体只怕支撑不了多少日子。
“陛下驾到。”正沉思着,忽有太监尖利嗓音打断;东方语抬起头来,当然也得同时站起来迎接风络,这随意一瞥,发觉风络内敛的气质似乎隐隐有了凌驾的帝王之相,他眉宇之间自然流转着高贵睥睨的架势,这种介乎天成的威严,仿佛就是为了衬托他身为帝王而独特存在的。
她怔了怔,从小到大的培养,果然培养出皇帝的气质,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在这样的诚;他们对风络只需行弯腰礼即可;东方语弯腰的时候,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角。
想着先帝驾崩,以前那道免跪的圣旨大概也得跟着失效了。
若是动不动要她见到人就下跪;她以后还是少进宫为妙。
她弯腰垂目,心思转动。
却在这里有道热烈透着掠夺性质的目光自她头顶扫过。
风络进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最独特的她。
嫁进他人妇的少女,身上少了昔日清涩的模样,却增添了几分妩媚妖娆的诱惑,更加的让人难以移开眼睛了。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在欢乐谷相处那段时光;那段记忆对于他,是一生中最甜蜜最纯净的记忆;不掺杂任何利益恩怨,没有功利算计。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睁开眼睛初撞上她的眼神;那时的她,眼神明净纯澈,流动的是最真切最直接的关怀;她清澈如泉的眼眸里,没有敬畏讨好;只有平常的关心担忧焦虑。
那是一种出于对他这个人本身的关怀与担忧;不涉及身份地位尊贵卑贱。
她看他的目光,有如她待他的态度一样;对待普通人一样的平常;会为他病情难愈担心;会为他情况好转开怀。
而这份平常心;于他的而言;于他这一生而言,都是最难能可贵的存在;可遇而不可求。可是他竟然在那会快死的时候,在他自己都以为捱不过去的时候,他遇到了这样珍贵的她。
这样的她,这一生里,他相信绝对不会再遇上第二个;就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她,他一直想珍惜;可她从来不肯给他机会。
没关系;她不肯给他机会;他便自己创造机会。
总有一天,他能如愿拥她入怀。
让她成为他心中他人生里永恒唯一珍惜的存在。
“参见陛下。”声音整齐划一,不用刻意训练;这样的礼仪对于皇家的人而言,只有开口,自然而然的就会同调。
“平身。”风络一瞥之后,恍惚的心思也在这一声没有情绪起伏的喊声里,变得沉稳冷漠。
风络抬手,明黄大袖在空中一划,众人随即站直了腰,待风络坐下之后,众人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风络略略抬眸,眼光诡谲难测扫来,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墨白,眼角却同时抓住时机扫过旁边那风姿卓绝的身影。
“岁月催人老,真是一点不错;转眼,白世子都二十有一了;而朕也快届而立之年。”
众人闻言,怔了怔;集体沉默,谁都没有接口。
谁让他们的新帝语气如此奇怪;这话题起得也奇怪。
有哪个皇帝会当着臣子的面,大发岁月无情的感慨。
东方语微微垂着眼眸,一时之间也猜不透风络说这话的用意。
风络见无人接口,随即也默了默。
他突然感慨岁月无情;不过是想起了在欢乐谷那段短暂却快乐的时光,那些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可转眼事情却已经过去了几年。
她不再是云英未嫁的天真少女;而他也不再是战战兢兢谋划着帝位的太子。
风络这一沉默,大殿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压抑。
幸好,这种沉默带来的压抑感,很快因为主持大典礼仪的官员到来而打破。
“微臣参见陛下。”
风络冷然瞥了那官员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那官员巍颤颤的站直,随即却又拱手道:“请陛下恕罪,微臣差点误了时辰。”
风络面色一沉,冷眼掠去,俊俦脸庞上的温雅之色早被帝王冷峻的威严所代。
“现在不是还未到时辰吗?你何罪之有。”
那官员张了张嘴,总算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而恭恭敬敬的退了一边去。
当然,这礼部官员刑大人只退到旁边站了一会,只抬袖擦汗的功夫,时辰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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