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书生的人头将军的剑下 (1/2)

大帐之中，烛光摇曳。

将军问道：“先生……是不准备回来了？”

“不才，确是想远游一番。”万年均叹息一声，算是给了个正面回答。

“是某家怠慢了先生？”

万年均摇摇头，并不回答。

“是先生要另投明主？”

书生哑然失笑，摇摇头也不说话。

闵靖谦只看着他，却也不再发问，片刻后，似是受不了目光的压力，书生终于开口。

“将军，念均以为，古洲大陆这二十余年的战乱，并无一桩义战。”

“大维后起之势惊人，但烧杀侵略，掳夺人口，宗门在上，行事不正，家国不宁，朝堂不靖，人主不……”

“住口！”闵靖谦低声怒喝。

书生默然片刻，又道：“所以，念均想去其他大陆看看，看看这天下，究竟何处才有希望成为乐土。”

闵靖谦恨铁不成钢道：“治乱循环，乃是人间大势，这天下数百年承平，已是一去不复返，这二十年来，明眼人都看得出。”

“瞻洲瘟疫横行，芦洲遍地天灾，梁洲战乱只比古洲更甚，北地云泽一家独大，天下苦其久矣，今日咱们南域又有数十钢铁妖鸟窥伺山河，这天下哪里有乐土，哪里又有桃花源？”

“如此乱世，眼见便是群雄并起，战乱绵延，你不择一明主侍之，却起了什么云游的心思。”

“你赞画军机之时，说得鞭辟入里，对大势洞若观火，谁知到头来竟是如此幼稚不堪，你……你实为竖子。”

书生默然听罢，虽双手被缚，仍躬身施礼。

“不想竟得将军如此看重，念均惶恐。”

“然山河破碎，错的不是百姓；横征暴敛，得益的也不是朝廷；端坐云间，不问世事，也不该是九州宗门的治世之道。”

“我坚信，天地自有正气，人间必有人践行大道，不在什么桃花源，就在这尘世间。”

“可能他还只是个亭长，或者邮差，甚至乞丐，但他能在纷乱中看清方向，在乱世里反正人间，他终究会正本清源，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我会去找到他，辅佐他，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人间不再有惨事。”

闵靖谦听得胸中怒火熊熊，愤而拔剑，遥指书生，背后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凌厉的杀气直指万念均眉心。

“先生，这天下哪有那等样人，还是与某家共逐大事吧。”

万念均目光炯炯，针锋相对，消瘦的身形愈发高大：“我意已决，不必再言。”

“好，好，好……某家便成全了你！”闵靖谦咬牙切齿，声音里的恨意像烙铁在灼烧皮肉。

“嚓——”剑光闪过，牛油大蜡纹丝不动。

书生缓缓睁眼，人头并未落地，一身的绳索却解开了。

闵靖谦面沉似水，缓缓收剑入鞘，转身从案后提了个包袱，走到万念均面前。

他先把剑挂在万念均腰间，又将包袱给他系在背后，万念均肩头一重，明显感觉那包袱异常沉重。

“包袱里有些许金银，通关文书，还有我写给各国十余家豪门的书信，若是他日走投无路，先生可去投奔他们，至于这剑，就送与先生防身，那本书……也在里面，知你不喜，我并未翻看。”

“等会出了大帐，先生便径直去马厩，我的亲兵守在那里，他会给先生三匹好马，以便途中换骑。”

“先生此去，万勿向东，向南或向西而行，听某家一句话，一路向北，买棹出海，云泽治下虽然沉闷，但不失为乱世中保命的好去处。”

“今日一别，想来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即便他日重逢，多半也是兵戎相见。”

“某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望先生珍重，谨记保命第一，若是先生有机缘趁势而起，或择一明主追随，来日阵上相见，咱们……便各凭本事吧。”

闵靖谦又倒了两碗酒，与万念均对饮而尽，将碗丢在一旁。

“先生，请！”

闵靖谦双手抱拳，神色坦然，郑重向万念均告别。

万念均拱手还礼，神情若有所思：“将军，这些年来，俘虏的那些丁口，去了哪里？”

闵靖谦神色大变：“先生醉了？”

万念均又追问道：“首时城外，山丘被夷为平地，阮大人督建的巨大演武场，又作何使用？”

闵靖谦面色已是有些狰狞，大喝道：“来人，送万先生去马厩。”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看书生。

几名亲兵掀帘而入，叉手施礼：“是，将军。”又对书生道：“先生请。”

万念均又施一礼：“此去一别，再见无期，自己选的路，万刃加身也得走完。将军，就此别过。”

闵靖谦又转回身来，前行两步握住万念均的手：“先生是我此生良师益友，留不住先生，是某家的罪过，先生此去，多多珍重，快走，快走吧。”

书生抬眼看着闵靖谦殷切的眼神，神色颇为玩味。

又一阵风吹过，牛油大蜡火光忽明忽暗，给大帐的肃杀，平添了几分凌乱。

……

风平息了下来，成排的牛油大蜡燃得滋滋作响，将大帐照得一片通明。

闵靖谦的人头摆在案边，尸身倒在一旁，地上却没有血迹，头颅和身体飞溅的血液，都飘在空中，聚成一团。入账的几名亲兵与闵靖谦如出一辙，几团血浆飘在空中，时有流水的声音传来。

将军面上最后后的表情，是一种说不清的难以置信。

书生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