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往日风霜五月的雪中 (1/2)

午夜，大雪，首时城南百里的一处平原。

昔日的万顷良田，连阡累陌的稻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土地，无数平直的线条纵横其上，将大地划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块棋盘。

方格极规整，每格长宽各一丈八尺，每根横竖线条相交的点位上，都盘膝坐着一人，这些人衣着不同，身份各异，大多粗布麻衣，也不乏绫罗绸缎。

安守阙独自一人，缓缓踱步于盘坐的人海之间，双手负于身后，手中握着一本古旧的现状书籍，《不自见明经》几个字被摩挲的已经有些掉色。

半空中时而会有疾飞的巡查路过，见到他的身影都急急落下地面，远远的恭敬执礼。

安守阙并不理会他们，双眸依旧四处打量，看着那些闭目盘坐的人们，越看眉毛越是皱紧。

其实那些人看起来状态很好，肤色健康，面色红润，身体情况并不像战乱年代的饥民，倒像是承平年代的小富之人。

现在，他们均是盘膝而坐，也不知是否在修行什么功法，吐纳呼吸悠长绵延，吐出的气息步调出齐一致，从口鼻中匹练般的喷出好远，在半空盘旋片刻，又游龙般吸了回来。

他们的衣衫虽然都很单薄，但个个身体有热气蒸腾而起，有些红润的面孔上甚至透出细密的汗滴，即便在这鹅毛大雪中，也不见一人有丝毫寒冷的姿态。

他们身上的怪异之处，除了在大雪天显得很热外，便是整个下身都被蜿蜒的植物所覆盖，再细看时，原来大地上那些纵横的线条也是植物的藤蔓。

大雪之中，绿色的叶和白色的雪的对比是如此强烈。

突然，安守阙前方的一个稚龄少女身体打摆子般的颤抖了一阵，接着双眼睁开，像是从一个长久的梦中醒来。

那少女好像不能行动，身体维持着打坐的姿态，手掐法诀，五心朝天，姿势极为标准，双眼恐惧的四处乱转，急切的寻找着家人的身影。

在她前方两排的位置，有个身影很像母亲，她感觉安全了些，她想轻轻呼一口气，却做不到，因为所有人的呼吸吐纳都被控制得精准一致。

此时，两个巡查远远飞来，看到安守阙时，连忙落地，恭恭敬敬的施礼，口称“安宗主”，但他俩落下的位置，正在那女孩身边，一左一右。

安守阙停步看了看二人，那二人半晌得不到回音，偷眼打量了一下，却正对上安守阙的目光，连忙又把身体躬得深了些。

一闪而过间，安守阙看到了二人眼中淡淡的红色光晕，心下更为不喜，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好没来由，那不过是这大阵通行符箓的些许灵气外溢，他自己一样目光殷红，但他偏偏极为不喜。

他“哼”了一声，撇了用目光向他求救的女孩一眼，拂袖而去。

身后两个巡查对视一眼，一人招了招手，那女孩缓缓飘起，却又被腿上的藤蔓拽住了片刻，随着“嘣，嘣”的几声脆响，已经从腿下长入皮肉的藤蔓断裂开来，女孩猛然加速随着那人腾空而去。

那些断裂的植物藤蔓灵蛇一般乱窜，先向半空中陡然长出了丈许，隔空从女孩腿上的伤口吸了一些血出来，等那女孩飞远，这才纷纷转回头来，绕着圈吸食溅落在一旁的血液。

片刻后，滴落在周边地面上的所有鲜血居然被它们吸的干干净净。

剩下的那人站在一旁，皱了皱眉，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色。

不久，远去那人如电飞回，女孩已经不见，他身后却又飘着个闭目的老者。

那人将老者放在女孩刚刚盘坐的位置，断裂的藤蔓如蟒蛇般瞬息将老者的双腿缠住，断裂的头部向着血肉之间钻了进去，那老者似乎并不疼痛，既不挣扎，也未醒来。

片刻后，那闭目老者自行盘膝坐成打坐的姿态，手掐法诀，五心朝天，姿势一样极为标准，口鼻中白气吐出，片刻后又吸回。

那两个巡查摇摇头，飞身向远处去了。

安守阙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行列之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他的确有些心神不宁，极为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又想了几遍，一些关节更是反复推敲，只觉脑子越来越乱，便像一团浆糊一样，始终想不通问题在哪里。

唉，虽然不太看得惯那个伪君子，但若是他在……

突然，他眉头一皱，身形几闪之下，人已现身在十余里外。

此处仍旧是纵横的棋盘，打坐的人群，蒸腾的热气，以及偶尔的巡查弟子。

一个黑衣女子站在不远之外，手上拿着一个轻薄的透明事物把玩，大雪之下，她的颜色竟比梅花还要明艳三分。

那事物很有趣，只要抬起来放在面前，就能变成一面清晰的镜子，手若放下，花样却是繁多，有时透明，有时黑沉沉的没有光泽，有时甚至会变成海水波浪的动态纹路，次次均是不同。

“倒是有趣。”那黑衣女子打量了一下镜子的原主人，一个身着牛仔裙的女孩，现在自然也在闭目打坐，精致的面孔上沾染了一些泥土，看来楚楚可怜。

这一片区域，望不到边际的打坐人群，都穿着现代服饰，而牛仔裙女孩，是方圆千丈数百人中最靓丽的一个。

“奇淫技巧而已。”安守阙缓步走来，拱了拱手：“奚宗主，好雅兴。”

“安宗主，”那黑衣女子郑重还礼：“哪有什么雅兴，我那好弟子跑了，厉宗主怕我念旧情，亲自追了下去，我么……只是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