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演戏 (1/2)

郑然然怔了会儿，脑子里的画面回到了案件刚刚发生的那一天，周宜头部的对冲伤。

周宜是被金云用冰锥杀死的，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但她几乎要忘了周宜头部受到的那一处不足以致命的殴打伤，凭着金云的功夫若是想要杀死周宜那个文弱书生几乎是唾手可得的事情，哪里还需要先用蛮力将人打晕？

郑然然心中忍不住扼腕叹息，她早应该想到金云在汴京城里还有同伙的。

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于是乎决。法中所以通差今佐理掾者，谨之至也。她日日挂在嘴边上的道理居然被自己给忘了。

金云已经笑着把身子探过来，挑了挑眉问：“怎么样啊郑姑娘，我瞧你也不是个蠢笨的人，应该把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吧？”

郑然然心中一凉，她自然是想明白了的。

周曙是周广池的长子，出身世家权贵，行事做事皆肆无忌惮，暗中与余成和金明顺搭上了线，周曙将汴京的局势告诉余成，金明顺将与西戎人往来所得分给周曙。而此时被周宜知晓，或许他质问了周曙，或许他想要阻挠周曙，总之碍到了余成的路，余成便派金云到汴京去杀了周宜。

这便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本以为是世家大族之纷争，是朝局政堂之争斗，甚至怀疑到了情爱纠葛上，却没有想到，这是一桩通敌案？

郑然然今日不是没有想好万全之策就回来自投罗网的，只是她心中仍旧生出许多不安，即便此番她能够脱身，可江玠该怎么办？

余成与周曙往来了多少时日，他们暗通有无，究竟想要做什么？

郑然然还要在再问，金云已经有些不耐烦，伸手一掌将她劈晕，郑然然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窗外闪过了肖扬的影子。

……

江玠随着金乔元和余成启程去汴京已经有三日了。

近几日春雨迷蒙，金乔元称官道不好走，又生怕将运送的瓷器磕了碰了，所以事事小心翼翼，慢悠悠的在路上挪了三天，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到了临安府。

大昭地广人博，高祖定都汴京城之前，皇城便定都在临安府，临安府偏南，曾为前朝古都，繁华之景象不亚于汴京城。

江玠等人到临安府的这一日正是二月春光正好的时候，绵绵细雨下了好些日子，洗礼古都繁华如昨，照映人间世态万象，长街古道之上正有女子撑了油纸伞聘聘婷婷，别有一番江南古韵的风情。

这正是：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入城以后，余成命手下镖师去寻了一家客栈，通达镖局的镖师走南闯北，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城内寻得最近最好最安全的客栈。

而后，金乔元邀约二人先去酒楼吃酒。

这几日来江玠与他们相处很是心小心翼翼，却也不得不说王侯将相皆是演戏的好料子，他全然把自己当做是受到了金明顺父子重用的公子哥，不把此行当做运送货物，只当一路游山玩水赏春景，除了偶尔与金乔元二人提起思念自己的夫人，别的一概不说。

却每每说到郑然然的时候余成都会搭一句：江夫人还是个小姑娘呢。

江玠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奈何余成是个西戎人，容貌与中原人长得稍稍有些不同，棱角似乎更加分明一些，肌肉也更加精健一些，所以看不太出年龄。

但凭借江玠敏锐的视角，大约是能够看出来此人至少是过了而立之年的。

这日金乔元寻得酒楼是临安府里有名的怡和楼，是从前朝便有的酒楼，金乔元自称早些年的时候到临安府与人谈生意的时候来过一次，对其中酒菜的味道一直念念不忘。

江玠自不会回绝，笑着便应下了这场应酬，总归是金乔元请客，又不花他的钱。

席间三人聊了会儿行程的事情，酒过三巡，金乔元与余成便稍稍有了些醉意，金乔元笑推了江玠去让伙计请个乐姬来弹琴奏曲助兴。

江玠又应了，他的酒量其实很好，却免不了要在二人面前装出一些醉态，就好像那一夜他装睡只为了偷看郑然然一般。

想到此处，江玠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这几日他与金乔元和余成两个人同吃同住，以他深谙人心之术已经看出了他们不少阴谋，此时此刻自己和郑然然都有危险，这一点江玠心中很清楚。

他依言去寻了酒楼的伙计请乐姬，想着当日在汴京城的一品楼里周宜大约就是这么死的，回去的时候便多了一份警惕。

果然，江玠进屋的第一眼就看见金乔元醉醺醺的给自己敬酒。

“江兄，我描金坊的事情多亏了你和江夫人的帮忙，兄弟我在这里敬你一杯！”

江玠笑着走进，“还是多亏了余总镖头肯亲自出力，不然我可没有能耐将这批瓷器毫发无损的送到汴京城去。”

余成亦笑，端起了酒盅，用他一口地地道道的中原话夸江玠：“江兄可别这么说，此事还是多亏了你，来我与金公子敬你一杯。”

江玠听着这话眉梢一落，神色顿时清冷了下来，他伸手端起酒盅，看着里头一杯清澈的酒水微微出神，随即嘴角一勾。

“这番话，二位已经说过多次了，我看今日这杯酒，便不喝了吧。”

江玠的手腕陡然一翻转，酒盅里的酒水倾泻而出，落在他的脚边，冒出一串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