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全鸡宴（一更） (1/2)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是一颗小金丸——就是它击中的鸡。

回过头来才发现是裴景意拿着刺花弹箧紫檀弓，将鸡射了下来。手法娴熟、面上淡然，正往回收弹弓。

春明脑里忽然就冒出了一句“少年不说封侯事，柘弹铜丸落晓莺”。这样的fēng_liú别致，是满脑子功名利禄的学生所没有的。

“行了，都散了罢”胡先生也没心情讲学了，疲惫地拂袖走人了，学生也都有序散了去。

春明几步小跑到鸡尸前，一手提起鸡，一手捡起了弹丸，那弹丸除了落地时沾了些灰，却是通体金黄。

忽而想起唐朝的韩嫣好射，以金为丸。京师儿童听说韩嫣出弹，就一路跟随，看到金丸所落之地就争相拾捡。留下了“苦饥寒，逐金丸”的说法。能用得起金丸射物，可见裴景意不能用阔绰二字形容了。

她又拿衣角将金丸上落的尘土蹭干净，才递给了裴景意，有些雀跃“多谢了。要不是你，我真要去扫一个月的便所了。”

裴景意很讲究地拿出手帕仔细地擦着小金丸:“无事。很久没射过活物了，正好练练手。”

这癖好有些血腥，春明强扯出笑便告辞了。

“她怎么看起来害怕的样子？”裴景意看着春明假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郎都是胆子小的，就算那只鸡死了，手上提着心里也是打颤儿的。”天还没开始热起来，江贺早早就拿出了白玉扇子扇起来，也不是为了降热，就是为了看起来帅气些。

不过，鸡，春明是不怕的。若说人都有些奇怪的癖好——她就是喜欢燎鸡毛。

小时候将近年关时，一大家子就围着火炉处理肉。爷爷用松香处理羊蹄上的毛，她则拿着带火星的挂面条燎鸡上头的碎毛，这样鸡就不会被火燎黑。那会儿一家人有说有笑，夹之火星滋滋声，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

春明从回忆里抽出来，迅速上手处理鸡。手起刀落，割喉咙放血。利落的劲儿，一点也没有江贺口中怕鸡女郎的样子。

之后将鸡放入桶中用热水烫后，就从头往爪子方向抹，毛很容易脱落了。然后再处理一些小毛和不意察觉的地方上的毛。

最后剪刀将肚子破开，将肺和气管扔掉，将内脏用盐清洗干净、去腥。

边处理鸡，春明就打好怎么吃它的主意了。鸡心鸡肝鸡胗鸡脖可卤，鸡脯可炸，鸡翅红烧，鸡腿肉就做个黄焖鸡，两只鸡爪勉强做个无骨鸡爪解解馋。

程师娘来找春明时，最后一道菜刚好上齐。

这一桌子——砂锅里咕噜冒着热泡的黄焖鸡，小巧的几只碟子，盛放着两只色鲜亮红的红烧鸡翅、泛着红油的酸辣无骨鸡爪，金黄的炸鸡脯肉，色泽油亮的各样卤味。

程师娘看着一桌子不同烹饪方法做的肉，目瞪口呆。

笑道:“看了你这些眼花缭乱的手法，我都忘记找你干什么了。”

“那师娘正好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带有豆蔻年华女儿的娇嗔，听起来有撒娇的意味。

“那…那好吧。”程师娘本想婉拒，可这一桌子的菜实打实让她挪不动脚。

春明一面介绍着菜品，一面替程师娘布菜，首先就拿着原木色勺子舀了砂锅里沸腾的黄褐色汤，浇在米饭上。又夹了里面吸满汤汁的香菇、豆芽和嫩鸡肉放到碗里，一并递给程师娘。

程师娘原先只是矜持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那香菇和豆芽被汤浸的饱满滑弹，一口下去能迸出汤汁，至于鸡肉更是鲜美嫩滑，甚至于米饭都松软喷香。越吃越不顾形象，没一会儿就汗涔涔，凉风一吹，那叫一个爽。

一碗米饭吃完后，又连着吃了第二碗。这次程师娘有经验了，也舀了几勺汤浇在米饭上。若是不让她吃菜，光是吃这汤泡的米饭，那她也是愿意的。

又一碗米饭下肚后，程师娘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问道:“春明，你这黄…黄焖鸡怎么做的，竟如此鲜。尤其是汤，比鸡汤鲜了不知多少倍。”

“这和您的鸡汤是比不了的，鸡汤滋补，这黄焖鸡就吃个痛快罢了。”春明也吃得撑，慢悠悠地继续回答:“黄焖鸡有三绝，一品汤，汤色红亮、口感滋糯、老道醇厚、油而不腻、回味无穷；二品肉，成品靓丽、肉质滑嫩；三品米，香气浓郁、劲道有韧劲。这三样做好了，自然香甜。

做黄焖鸡时，主要讲究焖——火候要到，再有香菇不可省略，它起到提鲜的作用。”

程师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这样七窍玲珑的心思，怪不得夜宵摊开得那么红火。说起这，程师娘颇有些惋惜，她知道春明的夜宵摊时，已经被责令关闭了，不然定要去尝尝。

“师娘，再尝尝这个。”春明夹起红油亮的鸡爪，搁在程师娘眼前的碟子里。

程师娘惊叹道:“这是鸡脚？！如何将骨头剔去，还能保持这么完整的肉？”

春明颇有耐心地解释:“给鸡脚剪指甲后，然后煮，再过冷水，一则热胀冷缩，使鸡爪达到快速分离的过程；二则冷却之后的鸡爪，在剔骨的过程中不易破皮，会使皮肉更有筋道性。

然后用一个小刀在各个指甲以及趾背位置划一道，捏住鸡爪的趾骨位置由左至右的推送，就会把整个小骨头取出来，依次按这种方式把所有的骨头全部取出就可以。”

“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果然有一颗九曲玲珑心。”这比刚才还多了两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