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转摄像,是白不同唯一的希望。自从私家车普及之后,司机已经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业。只有给大领导开车的司机还有那么一点点存在感。像他这种,没有伺候领导的命,也没有伺候领导的能,只会使蛮力气把车开得飞快的,越来越像旧社会的“车夫”“马夫”,内心的尊严碎了一地,被风一吹,连个毛也找不着。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活着,就是一台造粪机。造出来的粪,质量还不高。如果学了摄像,他就可以像做木工的父亲和哥哥一样,有了一门手艺,可以体体面面地靠手艺吃饭了。再说了,摄像可比木工有脸多了。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在小白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可以在摄像事业上找到人生价值的时候,他丰满的理想再次被骨干的现实击得粉碎。
那天,他趁记者采访完毕休息的空档,又扛起了摄像机练习。王强瞅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告诉他,听说司机转摄像的人员已经定了,好像没有他。
白不同如五雷轰顶!
他扛着摄像机呆立在原地,脸紧贴在机身上,左眼虚眯着,右眼藏到寻像器的眼罩里,貌似在专注地拍摄。仔细看,他的身体在微微地抽搐,羞辱和震惊让他脸部的肌肉开始痉挛,右眼里应该有眼泪在打转。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情绪被控制住。
在开车拉着记者回单位的路上,白不同神情恍惚,有几次和对向的大货车呼啸着擦肩而过,惊得车上的记者连连呼喊、骂街。
回到单位,白不同直接上楼,来到了宫仁的办公室。宫代总正在说事儿,他默默地坐在旁边等了一个钟头。等老宫屋里没人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挪进去,讪笑着问自己转摄像的事咋样了。
老宫瞅了瞅他,递给他一支烟,告诉他自己需要一位专职司机,左选右选还是觉得他最合适。
白不同心里的那片天轰然坍塌。
他抽着领导给的烟,无言以对,更无力拒绝。没有学历,没有文笔,他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只能强颜欢笑,违心地表态,一定继续为领导服好务。
宫仁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
白不同使劲儿点着头,悻悻地离开。
……
回到住处,衣服还没有脱,他就接到了对象的电话。对象上来直接问他,什么时候转成记者。白不同吭吭哧哧,半天才说转不成了。谁知电话那头立刻阴阳怪气地笑起来,笑完了就开始咆哮。说家里慎重考虑了他俩的事,觉得白不同条件一般。离异不说,家里还有个哥,分房也就只能分一小套,工作也不咋地,只是个越来越没用的司机。思来想去,觉得俩人不合适,不如分手。
白不同心里的火“腾”地一下被点燃,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如潮水般爆发。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碰到的都是这种无情无义的龌龊小人。他破口大骂,把对象连同她的父母骂的鸡狗不如。对象怎么会听他放肆,只听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白不同举着手机,对着空气,滔滔不绝地骂了十分钟。中间他意识到对方挂断了之后,仍然没有停下来。
他停不下来了。
他把手机重重地摔到了墙上。跟了他两年的手机惨叫一声,粉身碎骨,冒起一缕青烟,依依不舍地和这个世界告别。
白不同拿起地上的半瓶白酒,对着嘴,“咣咣咣”灌了下去。房子被拆了,转摄像也变成了一个笑话,势利眼的女朋友也摇着手说拜拜了,没有兄弟没有朋友……全世界都在跟他过不去!在一片眩晕中,他嘟囔出了手机里流行的那句话:他妈的,人间不值得。
午夜一点的时候,蜷缩在地上的白不同醒了。他眼角挂着泪,直勾勾地盯着光秃秃的房顶,心里是绝望的白茫茫的一片。他的脑子没闲着,他在梳理总结,最后得出结论:这一切都是拜村支书赵新华所赐。可以啊,既然你不让我好好活,那你也别想活得好。
……
白老泉村的整体拆迁工作如期顺利结束。
村委会决定举行欢庆大会,周六晚上请戏班子来礼堂里唱戏。邀请所有在外面租房的村民回来庆祝。收到消息后,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积极响应。
晚上6点40,白老泉村礼堂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离演出开始还有20分钟,村民们正陆续赶来。支书赵新华坐在第一排,嗑着瓜子,兴致勃勃地跟村委会的班子成员们聊着天。不停地有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过来打招呼,表示祝贺。赵新华哈哈乐着,沉浸在比过年还美好的喜悦中。
一个戴着连衣帽的黑影从后门走进了礼堂。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径直朝第一排走来。黑影走到赵新华身后,二话不说,举起手里的气钉枪,对着赵新华的后脑勺扣动了扳机。赵新华举着手摸了摸脑袋,没来得及回头,一下就歪倒在座位上。黑影快步冲出了礼堂。
气钉枪发出的“啪啪”异响在热闹的礼堂里并不是多刺耳,但旁边的人还是很快发现了村支书的异样,有人立刻大喊起来:“抓住那个人!赵书记被枪打了!”
还有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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