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遗祸（下） (1/2)

萧山公世子夫人入宫的事不算秘密，不消半日，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请了亲姐姐进宫，她这是想震慑谁呢？”宋贵人轻打着茜色娟扇，嗤笑道。

“真不知道丽娘娘打的什么主意，”庄蕴洁垂着头附和，掩住了眼中的狠色。“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找娘家人来撑腰做主罢了。”

“蕴洁，噤言！”庄蕴洁话音刚落，就被一个严肃端庄，眉目沉凝的妇人走了进来呵斥了。

“我小病了几日，无力管教，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连关于宫中嫔妃，朝廷命妇的话匣子也敢拾！？”

来人正是位居的，庄蕴洁堂姐——舒嫔，庄定容。

舒嫔面带薄怒，穿着赭色香云纱宫装，步履庄重地走进来，还未等她走近，庄蕴洁便慌张跪下认错：“姐姐！我错了。“

宋贵人被舒嫔意有所指的话戳的有些尴尬，也站起身，向舒嫔行礼。

舒嫔谁都没理，沉着脸色，端庄坐到上首尊位，淡然吩咐大宫女棋儿：“先带二小姐回后殿，出去吧。”

人都撤出去了，舒嫔用那修剪干净的圆润指尖轻敲着桌面，思索了一小会儿，才冷然撇向宋贵人：“起来吧。”

喊她起来，却没说让坐。宋贵人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强颜欢笑着，踌躇发声想要为自己辩解。

“舒嫔娘娘，嫔妾……”

“宋贵人。”没等她一句话说完，舒嫔就沉声打断，用那双蕴满森然寒冰，冷的让人心中发颤的眼睛，淡漠地看着她：

“往日，我只当是咱们宫宇离得近，你每日来我宫中喝茶解闷也是正常，但你今日——究竟是什么意思？瞧着蕴洁年纪小、不知事，便来引诱她说出大逆不道之言，好拿我庄家把柄吗？！”

“娘娘明鉴！嫔妾绝无此意，更不敢存此心啊！”刚站起来没多久的宋贵人，又惶然伏下。

舒嫔敛目，身姿端正坐在红木高椅上，规矩的宛如一尊铜像，就这么用那双严肃沉稳，仿佛能直击人心的眼睛，盯着她看，薄唇抿着，看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宋贵人已是冷汗涔涔，才开了金口：

“宋贵人，你今日这么做，是在试探什么吗？！”她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拨弄着常伴她身边的那串白珊瑚手钏，问着锥心的话，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跪伏的宋贵人却不敢轻视，舒嫔是专心把玩珠串没错，她眼角的余光却任是严厉的盯着她。

宋贵人家世不好，也没什么出众本事，但她却有一个极善观人心的优点，与舒嫔相处四年，再了解她不过。这尊庄严的真人菩萨像虽看起来端庄仁善，但杀伤力却极大，不动则已，若是惹急了……

舒嫔庄定容出身将门，她的父亲还是兵部侍郎的时候，她二叔也就是庄蕴洁的父亲，替朝廷连年征战，直到三年前，今帝登基的那一年，庄蕴洁的父亲遭了埋伏，全军覆没，只留下回京探亲的妻子和女儿，庄二夫人惊闻此噩耗，过了几月便郁郁而终，那时庄蕴洁才六岁，庄家二房只剩她一人。战役失败，甚至全军覆没，崔璮震怒，派人调查，查出是祝老将军手下一员将领嫉妒庄二军功，设计陷害，崔璮查明抄了他的九族，连祝老将军因御下不严也吃了挂落。这次诛九族是崔璮登基第一次大型流血事件，极大巩固了君威，史称“李野案”。

出于对庄氏的愧疚和补偿，崔璮将庄定容父亲庄白提为兵部尚书，将庄蕴洁接进宫中让庄定容扶养，开了今朝皇室收养宗室女的先例。

宋贵人心眼颇多，为什么如此忌惮舒嫔？当然是因为舒嫔手段了得。崔璮还在潜邸的时候，后宅不只这六位妻妾，宋贵人听过的，有一位刘庶妃，起先很是得宠，后来有一日不知怎么了，和庄定容对上了。庄定容一直退让，刘庶妃步步紧逼，过了不久，崔璮查到刘庶妃是誉王的人，惊惧之下，刘庶妃死的连灰都不剩——她被大怒的崔璮挫骨扬灰了。

能在皇室长久生存的人，都不是傻子。反正自她入宫四年来，没见过有人主动招惹过舒嫔，舒嫔待人也一直都宽和，但，不知为何，可能是骨子里的本能，她怕极了舒嫔。

庄定容不知她心中所想，依旧沉稳了冷肃，严厉逼问：“丽妃的事，我已经说过，和蕴洁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你若再是胡乱攀扯，猜疑……”

宋贵人不知怎的，狠狠打了个哆嗦。

“不要让我发现再有下次，”舒嫔看她一眼，“你知道我的脾气，如若再犯，我会请示皇后，拿宫规来罚你！”

宋贵人恭恭敬敬地应了，又小坐了一会儿，便很有眼色的请辞了。

看着她远去，舒嫔回头问棋儿：“二小姐呢？叫她过来。”

“喏。”

……

“姐姐……我知错，你别生气——”

舒嫔不听她说完，沉着脸吩咐：“打十板子，以儆效尤，教她以后说话前先过脑子！”

庄蕴洁咬着牙，生生受了十板子，因为舒嫔真的动了怒，又说了让二小姐长教训，宫人不敢耍滑，认认真真使力狠打了十下。

十板子对于、今年十岁的庄蕴洁不轻不重，既不会伤到骨头留了暗伤，也能使小娘子至少三四日疼得动弹不得，永记于心。

庄蕴洁受完了罚，满脸冷汗，痛得手都在抖，但她还是执意去牵庄定容的手，神情惶惶不安：“姐姐，姐姐你是不是生蕴洁的气了，蕴洁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姐姐不要生气，蕴洁领了罚，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