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汹涌（四） (1/2)

她站起身，朝江宛措一礼，起身时倒觉膝盖没有平日那么酸软，她一奇，永安宫的香……一向是缠缠绵绵的，和江宛措一样温和羸弱，可今日之香，反倒是清清凌凌的，，越闻，越能吊起精神气，她此刻竟比平日还精神些，“今日烧的是什么香？味道不错，皇后不妨赏我一些，让我也沾光享享福气。”

江宛措，本来看着她任性之言，抒发不满之气，还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听她提起香来，倒是微微一笑：

“远聚一香身落殊，这香是以广藿香为主料，佛手为辅。广藿香，开胃止呕，胸闷不舒，你现在双身子，对你很有好处，这是本宫和余宝林研制的新香方，随便做来玩的，本来用不着成心取个名字，小姑娘调皮，非要戏称它广陵散。漪娘，上前来，让丽妃看看你。”

余漪娴微垂着脑袋，拱臂做礼，听到丽妃冷冷叫她起来：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昭华殿的余宝林，”她斜睨一眼余漪娴素淡的旧衫，想到了她一入宫就打落了自己的脸面的事，发落内府司的人，自己怄气撤下她的牌子，结果陛下震怒，自己惊惧血崩，恨恨一咬银牙，

“还以为多大的本事，如今一看，不过是画虎类犬，徒有其表。罢了，本宫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下次当心，别犯在我手里！”

她厉声一嗤。

不远处，新嫔撑着下巴，靠在立桌上，看着低眉顺眼的“外甥女”余漪娴，用胭脂晕染过的浅红眼角微垂，镂金护甲悠然抚摸着茶盅，她眯了下眼睛，眸中晦暗不明。

余漪娴今日，套了袭半旧青色宫装，戴着上次江宛措赏赐的那把东陵玉迎春发梳，除了鬓间一朵浅粉小花，再无任何多余点缀，整个人温顺婉约。

叫宋贵人这个擅长描妆的高手看来，这样的淡雅风格并不适合她，怪不得丽妃说她画虎不成反类犬，过于矫作反倒失了她本来的颜色艳丽。

殊不知，余漪娴本就着意如此。

丽妃发作完，拿了香盒便想离去。

此时，前朝的消息，被慌张失措的小太监传进永安宫，小太监白着小脸，颤颤巍巍的冲进正殿，竟差点撞着丽妃。

“不长眼的东西，谁教你的规矩，拖出去！”丽妃身形一晃，被随扈慌忙扶稳，“啪”地给了那小太监一巴掌，厉声怒骂，“给他二十板子长长记性！”

宁妃先猛然站起来，她抚着心口，吊着嗓子说：“娘娘宫里的太监都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这次是丽妃挡着，下次冲撞别的人可怎么是好？”

没有人理她，一屋子莺莺燕燕的目光和关注点都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和气得脸色发白的丽妃身上。

“娘娘……娘娘，”小太监惶然跪下，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

他想要上前悄悄对江宛措说，但路被丽妃的人堵死了，宁妃还在一旁摇着扇子说风凉话：“有什么不敢说的，这儿谁又不会吃了你，支支吾吾憋着什么坏主意？”

“宁妃！”江宛措怒火腾起，一甩衣袖，冷眼瞪着她，“不会说话就学着闭嘴，这儿没人硬逼着你尖酸刻薄！”

“你，”江宛措一沉声，目光盯着小太监，“直接说！”

小太监一抖，他本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抖落这个惊天霹雳，但看到丽妃怒气冲冲的脸庞，他索性闭着眼睛一咬牙：“陛下前任来斥责丽妃娘娘，让奴婢先进来通传，江南祝氏，欺压百姓，积有民愤，拒受燕王召令，起兵谋反！罪死！诛族！”

“喝！——”众妃嫔此起彼伏的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不约而同看向丽妃。

而祝霞音在想什么呢？她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如闪电一般崩炸在她眼前，随后便无知无觉地仰面摔下去，晕过去前，她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是一道凄厉的，“娘！！！！！！！！”

此刻离丽妃最近的除了扶着她的侍女，就是余漪娴，她慌忙上前与侍女一起扶住丽妃，随后就听到一个温和有力的声音。

“采颦，拿我的令牌去请院判；陈镌，去告知陛下；秦嬷嬷，去偏殿安置丽妃临产的产房，安排医女产婆，准备助产；新嫔，”她看向哭着奔向殿内的大公主，话语一顿，有些不忍，

“新嫔，你去安抚娋儿，其余嫔妃，殿内静候，不得擅动！！！！！舒嫔你往日念佛，不好进这血秽之地，宜嫔，高昭仪，随本宫入内殿等候消息！”

随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永安宫的人的确训练有素，给候在殿内的嫔妃们依次上了茶水与点心，随后便沉默寡言的立在那里。

余漪娴紧张的捏住周欢的手，贝齿咬住牙关，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姐姐……”她此前从未见过这样血｜腥又声势浩大的场面，即使平日里冷静超常人，但见过最狠的一场谋算，也仅仅是甘小娘被打发到庄子上。

现在，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刚刚丽妃惊怒晕倒，下｜身渗出大量的的血，一层层洇透｜了裙摆，甚至都有几滴，顺着丽妃的裙边溅到了她的绣鞋上……她一看到那血，就一阵发晕。

“丽妃娘娘，她，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周欢反捏住她的指节，安抚似的攥紧了：“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担心。”但其实，她自己的声音也轻微的发颤。

“但愿丽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舒嫔捏着手里的佛珠，敛目垂眉，“姐妹们，都颂颂佛吧，我们别的做不了，为娘娘祈福也不是什么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