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7） (1/2)

夜深人静，庭院中一片漆黑，只有几盏雪花石座，印出几丝或明或暗的光晕，时不时伴随着阵阵霜雪落下树梢的清响。

幽静，清泠。

房中，华裳一身朱色单衣，借灯盏中发出的光芒游览手中书册，神色仔细而认真。

扉页上，赫然写有《雪色昙华的培育之法》几个字，她前面的桌上，还摆有诸如此类的书册。

三日时间，不过擦肩，不同于华裳的忙碌，蓝子岫自进入雪鸟一族的领地起，就一直立于窗旁，将不远处的远山遐迩尽收眼底。

无人知他此举实为何意，就连华裳，也只是觉得蓝子岫身上的霜雪之气，又似加重一分。

以往清冷，却不淡漠的涿玉君，仿佛又已蒙上一层寒霜，变得更加生人勿近。

她心下一疼，忍不住去接近他。

可还未等她靠近几步，一道蓝霜便已凭地升空，径自向她迎面而来，夹带冷冽的气息。

她朝旁一跃，惊险地避开那道蓝霜。

“涿玉君，你……”她讶喊出声，试图吸引过他的注意力，却听一道冷言登时入耳。

“滚。”

声色很冷，似冻至骨髓深处。

听言。

她顿时火冒三丈，口气变得极不耐烦，“蓝子岫，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话未完，却猛地截停在那双隐约泛现赤色的琉眸之下，她愣愣地沉默，似有几分不知所措。

蓝子岫上前，一把将她揽抱入怀，指节上青筋丝丝暴起，可见用力极大，“阿裳。”

怒焰陡变一团哑火，华裳顿时妥协，低低叹息，“蓝子岫，你就是一个白痴。”

“嗯。”他轻轻而应。

少顷，她推开蓝子岫，抱臂而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可他却并不接话，反而是扯下腰间的双鱼缠兰之玉，径直系到华裳欣长如白的玉颈之中。

冰凉的触感一闪而过，华裳只觉额角似有几丝青筋微凸，无比欢快。

“蓝~子~岫。”

她吐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那副模样，仿佛恨不得一拳将他捶飞。

蓝子岫则罕见地抵唇轻笑，眉目间，流露出丝丝欢愉。

霎时之间，清风霁月，刹那花盛。

华裳竟不觉呆呆地看愣了眼。

可在下一刻，她却突然伸手召唤出红袖，牢牢遮住他清俊挺拔的身形。

蓝玄遥，你真傻，傻到令人心痛。

她侧过身，将眼眶中急速涌动的水汽逼回深处，恢复一贯潇洒、如水的平静。

不多时，红袖应意飞回她的腰处，她勾唇，笑意盈盈，但却不及眼底。

“夜已深，涿玉君还是早些歇息吧。”

话罢，她便转身离去，只不过，藏在裙下的步履，略有一分凌乱。

蓝子岫抬手，想唤住她，却不知该用何种理由，只能愣愣地看她远离视野，头也不回。

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痛意，细微到令他极易忽略不计，却不是错觉。

“阿裳，我，已悔。”

宛若低喃的话语自夜空中散开，轻不可闻。

无人知道，那年深夜，他在拒绝她之后，又曾匆匆跑出玄阁，只为收回那一句话。

但，町兰水榭外，只有重重月色铺满的长径，已无她的身影。

那一瞬，他突觉整个世界唯有他一人，空荡得让人孤寂，心生恐惧。

翌日，华裳自晨曦中震开双眸，屈指轻揉几下额角，以图缓解昨夜因宿醉带来的难受。

可惜，微乎甚微。

料想今日应当无事，她便懒散地躺回床中，蒙头继续睡。

这一睡，就又睡到夕阳西下，霞色漫天之际。

华裳下床，赤足踩在地上，犹如一截莹白无暇的美玉。

冷风穿过走廊，凉意层层攀升。

可突然间，阵阵嘈杂自窗入耳，夹杂出几道凌乱的脚步声。

华裳心下微讶，撑手自窗中跳出，直奔声源之处。

层层的人海包围住一片天地，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不时掺进几声惊呼与叫好。

只见，青衣冽动，与那片蓝白儒衣在空中互相交缠，金石之声不绝于耳。

华裳停步，浅浅地放下心中之石，轻依在栏杆之上，笑意盈盈地看戏。

但，眸底的寒霜，时沉时浮。

“曲少主。”

身旁，传来一声淡然有雅的男音，知文尔礼，风姿绰约。

华裳侧眸，颔首而应，。

他轻笑一下，“常听闻町兰水榭的涿玉君灵力出众，修为高超，看来今日我等可一睹风采。”

她却不为所动，眸色浅淡，不因人所探知。

空气，倏变沉闷。

华裳垂眸，指尖却涌现出一丝银火，来回萦绕，如同调皮的孩童。

陆离见状，身不由己地连续退后数步，面色，犹变惊骇。

不多时，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嗓音的骇然，仍不可掩，“你，怎会有九天玄火？天界，为何会允许一介凡人拥有神火？”

话到最后，竟语出惊喊，吸引过众人的视线。

待众人看清缘由后，皆极快地拉开与她的距离，旋即，她的周身，已空出一片不大不小的地方。

华裳立起身，直直地对上那双犹带惧意的瞳眸，里面，倒映出她宛若修罗的模样，似笑非笑，似邪似魅。

银火如一名孩童，静静地待在她的指尖，乖巧听顺。

她浅浅勾唇，“前几日，我发现了一件趣事，不知陆族主，可愿为我解惑？”

“你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