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烟波戚切 (2/2)

陆襄正在疑惑，忽然一片片黑色雪花从空中纷飞而下，不断落在她仰起来的脸孔上，冰凉的触感立即扩散开，登时让她全身一颤，低头一看，只见四周到处都是墨色梅花树。

一道惊雷猛地在她心头劈下，不禁惊呼一声：“不好！”抬脚正要奔进戚府，陡然听得一声幽幽的叹息：“唉……你既出来了，何必还要再去。”

转过头去，透过密密匝匝的梅花树一望，却见那妖艳的芙蓉树下已没有了秋水的人影，陆襄心觉大事不好，扭头奔进朱漆大门，迎面看见照壁下卧着几个仆人。

“你们怎么啦？”陆襄冲过去蹲下身子察看，不禁惊呼一声跌倒，地上的人面肉僵硬，身上没有一丝血，但额头上有个洞，显然被什么东西刺穿，已经死去了。

仅仅一个转身之间，谁将他们杀了……难道说？陆襄急忙爬起来，绕过照壁，猛然见院子里开满了黑色梅花树，像是打翻了的浓墨，向四周肆意浸染着，和落在屋顶及大地上的黑雪融为一体，掩盖了原有世界里的一切，极目一望，天地间尽是漆黑。

陆襄脸色煞白，一个绝望的念头已经将她淹没，她怔在原地，只觉得脚上似有万斤铁链，再也无法迈出一步，又似乎不前行，心中就有一丝希望，突然她惊叫一声：“小兔子！”猛地向大厅奔去。

梅花林里东一个西一个的，伏着许多死去的仆人，只在短短片刻之间，恁大的戚府，里里外外竟不剩一个活口，陆襄从来没见过这种残酷景象，以往总听说墨梅雪刃残忍狠辣，直到这时才真切的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别杀那只小兔子，别杀那只小兔子……”陆襄心中不断祈祷，闯进大厅，一颗心骤然冷如寒冰，在鲜红的地毯上，静静伏着一个女童，离她不远处，戚绍正倒在地上。

陆襄站在门口怔住了，寒风呼呼刮来，砸得门窗砰砰作响，门外的黑雪纷飞飘扬，如墨的梅花林将整个世界淹没，这一缕静止的淡蓝色身影，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异色。

过了良久良久，陆襄走过去抱起胡灵儿，仿佛是为了挣扎，呼唤了几声：“小兔子，兔子？”却哪里能把她唤醒？陆襄再也忍不住，两行寒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鲜红的地毯里。

“我叫陆襄，天黑了，睡吧，睡醒了咱们一起玩儿。”

陆襄放下胡灵儿，起身冲出屋门，一到庭院，陡然见几只彩蝶在半空中飞动，闪烁着粼粼寒光，无尽的墨染中，看起来幽幽冥冥，似是鬼火。

一道闪电划过陆襄心中，她没有半分犹豫，迎着寒风飞雪，穿过梅花林，奔出戚府大门，迎面看见个紫衣女子站在江畔芙蓉树下，纱衣缥缈，寒森森，冷冥冥，看起来似鬼魅，似妖魔。

陆襄踏步上前，停在这女子身前半丈处，道：“你引我过来，有什么话说？”

秋水叹了一口气，道：“襄儿，我让你不要进去，你不听，可不是伤心坏了？我叫你过来，是要安慰你啊。”

“你杀了他们。”

“是我杀的，你既然出来了，就别再进去。”

秋水的语音温柔得似是涓涓细流，却如同烈火烧在陆襄心上，她愤怒的质问：“那么多条性命，你眼睛也不眨一下，甚至连小孩子都下得去手，你是魔还是鬼？”

秋水流露出很不解的神情：“老人，小孩，有什么分别，总之都是要死的，什么时候死不都一样么？”

陆襄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荒谬的言论，愤然喝道：“人命关天！他们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非要下如此毒手！”

“没有啊。”秋水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得罪我，可你方才说要血洗戚府，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要替你实现，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荒谬！你不要疯言疯语，你跟虞止寒一样，不想让我查清真相，所以把知情人全都杀了，你说，我爹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非要千拦万阻？！”

“襄儿，你错了呢。”秋水淡淡的笑了笑，“要杀人的，可不是只有我和虞止寒，你如果不抓紧时间赶到剩下两个地点，我的朋友可就捷足先登了。”

“你！”陆襄没有想到，墨梅雪刃居然串通好了，集体来捣乱，偏偏梅玄桢不对他们加以约束，都怪他想看这出戏，眼下必须争分夺秒找到其他知情人，仓促之间，陆襄来不及逼问老爹的事，只得问：“剩下两个地点，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只知道有两处，你聪明得紧，一定能查出来，一定要在今天之内查出来。”

“为什么……你们今天要把他们全都杀光？”陆襄震惊地看着秋水。

秋水点了点头：“他们死后，你就失去所有线索，这件事也就不必再查了，到时候你我同门，岂不皆大欢喜。”

“休想！你们想害我爹，我不会让你们得逞，还有，你杀了我好朋友，血海深仇，我饶你不得，我现在自无本事替她报仇，你最好将我杀了，否则你终会死在我手中。”

秋水闻言一僵，紧接着嘴角边淡淡一笑，道：“人已杀了，那有什么办法，你要杀我，我等你就是了。”突然之间身影便消失不见了，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