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2)

两日后，福臻总算知道那位简先生当时为何会问到做成一件衣服需要的时间。因为自那日开始，他每隔两日就来一回。

而随着衣单渐多，衣铺虽又招了一名伙计和一名裁缝，福臻仍须大多数时间呆在后头的裁缝室里赶工，故此期间一直都未再与这人遇上。只听伙计们玩笑说此人不像个主顾，倒更像专门跑腿的伙计。每回来连试穿都不用就吩咐伙计将衣服包好，然后带走。阿泰戏称他是衣铺开业至今最勤快的主顾。

也难怪他会有此一说。但凡有点身家的主顾大都自恃身份，衣铺又有上门量体裁衣的服务，谁还愿意特意走这一遭，更何况是如此的频繁。

不过，这位勤快的主顾倒是自此受到了众人的重点关注，每回来去，铺子里总有人充当耳报神传递信息，最后居然连处于半休养状态的沈国曦都知晓了。故而，晚间在饭桌上问起了此事。

福臻便将其中来龙去脉说了，沈国曦本也只是好奇听了便罢，倒是沈太太对此人似乎兴趣甚浓。

“这人长得俊不俊？”沈太太问。

“嗯，还行吧！”福臻随口道。

“脾气好不好？”

“挺好的！”

“那他为人怎样？”

这是什么问题？不过一个寻常的主顾，管他为人怎样？再说了，这她哪里又会知道？

不过不待福臻多想，沈国曦就先不满了起来。

“他为人怎样与你有什么相干？尽打听些有的没的，真是莫名其妙。”

沈太太抿嘴笑了笑，“好好好，是我多事了。吃饭吃饭！”

沈国曦吃了两口菜，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又拧了起来。“佳怡，你前两个晚上哪去了？”

福臻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向沈佳怡。

“啊？”沈佳怡被沈国曦问得愣了一下，神情有点儿僵住。“怎么这么问？”

“方才淑琴淑娟两姊妹来找过你，问你是不是不打算继续学英文了。我听她们的意思，你这两晚并没和她们在一起，对吧？怎么回事？”

“原是要去的，”沈佳怡咬了咬唇，垂下眼帘，手中的筷子一下一下拨着碗里的饭粒，“正巧有同学邀我一块儿去看电影，所以就……。”

沈国曦哼了一声，对这个不管天不管地成天只知玩乐的女儿多少都有些看不惯。“当初我就说了，你哪有心思学这些？你还非说我瞧不起你。如今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也免得给人添麻烦。”

沈太太见父女俩人脸色都不佳，急忙打圆场，“不学也好。咱明明是中国人，做什么要去学那洋鬼子说话！叽里咕噜的，跟驴叫似的，我就不爱听。”

沈国曦冷冷地晲了太太一眼，心想果然是慈母多败儿。“你尽管惯着她吧，等把她惯出一身的毛病，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太太不服气，“不就看了场电影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年轻人有几个不爱这个。”

“你懂什么……”

“啪！”

沈佳怡放下碗筷，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回屋去了！”，也不等旁人说话，已起身径自出了饭厅。

沈国曦气得直呛咳，沈太太忙着安抚。独福臻冷眼旁观。

若没有先前的种种意外，兴许她也只会当沈佳怡这是小姐脾气发作。但眼下她是草木皆兵，每一个巧合落到她这儿都是又一重的证据。

次日快到放学时分，福臻寻了个由头离开了铺子。她守在女师范学院门外一处隐秘的角落等沈佳怡出来，随后一路尾随着，一直到她进了家门。

这一回，福臻仍旧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她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这样跟踪沈佳怡已经好些天了。

也是实在没办法。

没有可商量的人，没有可供参考的建议，亦没有立竿见影的计策，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用最古老最笨的法子，哪怕她根本就不确定是否真会有那样一只兔子撞到她面前来。

即便如此，衣铺里的活儿她也是绝计不肯落下半分的，故此每日天一亮她就得到铺子去，一整天几乎马不停蹄，每每劳作至收铺时，岂只是腰酸背痛，眼睛几乎都是花的。

或许还有了幻听？

不，是当真有人在叫她。

福臻转过身，迎着夕阳的余晖看到了那个背着暖黄色的光，正朝她微笑的男子。

“咦，简先生，怎么是你？”

福臻手头上还有对方的一件褂子未完成，这会见着人自然而然地就往这上头想。“你是来取褂子的吧？真是抱歉，还没一点没做完，这会儿给不了你。”

简先生笑道：“没关系，我说过我不着急的。”

那你到这来做什么？福臻心想，嘴上自然是不能这么问，便半玩笑似地道：“那就好。方才见着你还吓了一跳，以为你是来催债的呢。”说着，福臻回身在阖上的铺门上上了锁。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向你道声谢的。”简先生说。

“向我道谢？”福臻微感诧异。“为了什么？”

简先生抬起手臂晃了晃，“这身衣服。”

福臻莞尔。“你太客气了。裁缝铺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应该的。”

“不。”简先生摇了摇头，“你做的特别仔细，特别好。”

饶是福臻再怎么见多识广，忽然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赞，还是叫她一时答不上话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