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1/5)

卯时正，紫禁城五凤楼上的“官街鼓”骤然响起，午门两边的四扇大门轰然打开。/p

“百——官——入——朝——”/p

在随堂太监的喊声中，等候已久的文武百官自午门鱼贯而入，步行来到太和殿中。当今皇上朱见深高坐在龙椅之上，百官按序列队，齐齐跪下：/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众爱卿平身。”/p

“谢万岁！”/p

皇上话音一落，文武大臣站起身，分东、西两班面北而立。/p

“各位大人，有本请速启奏。” 随堂太监尖声喊道。/p

“臣礼部侍郎郑信有本启奏。”/p

“郑爱卿请讲。”/p

郑信高声奏道：/p

“蒙古国达延汗巴图蒙克遣派的特使阿尔木已将贡品移交完毕，昨日廷议赐予蒙古的绫罗绸缎及其他赏贡物品亦已备好，怀公公与阿尔木拟于今日申时启程，恳请皇上圣裁。”/p

朱见深想也不想，淡淡地说道：“这件事前几日就已议准，照办吧。”/p

“臣遵旨。” 郑信朝皇上鞠了一躬，退回东面的列班之中。/p

“启禀圣上，臣兵部左侍郎韩慎有本启奏。”/p

“韩爱卿请讲。”/p

“昭武将军李必鳌年事已高。此次宁夏、庆阳一战，虽重创蒙古十万精兵，李将军亦积劳成疾，日前致函兵部，请求回京休养。兵部拟准，请圣上定夺。”/p

朱见深略一思考，说道：“此番威逼蒙古求和，李将军居功至伟，况且年迈多病，着授李必鳌定国将军衔，准予回京治病。边关守备将军人选，由兵部与御马监共同拟定。”/p

“臣遵旨。”/p

朝会继续进行，各部都依职责一一启奏，请皇上裁决。/p

巳时一刻时分，无人再奏。随堂太监向皇上望去，见皇上微微点头，便高声说道：“各部无本启奏，退——朝——”/p

梁芳一直躲在帘后，注视着朝堂上的一举一动。见整个朝会波澜不惊，并无一人提到昨晚之事，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他眼睛骨碌碌一转，悄无声息地退出太和殿，迈着碎步向万贵妃居住的景仁宫走去。/p

韩慎随百官步出太和殿，有意放慢脚步，等自己的同僚、兵部右侍郎夏尧靠近身边时，伸手扯了一把他的衣袖，低声问道：/p

“夏大人，今日有无要事？”/p

“也无什么大事，怎么？”/p

“如无大事，请到敝宅喝杯茶好么？”/p

夏尧与韩慎相交多年，彼此意气相投。见韩慎相邀，便爽快地答应：“恭敬不如从命。”/p

韩慎见他答应，便说道：“既如此，我俩先回衙门与孙主事知会一声，让他代理半天庶务。”/p

兵部尚书刘玮奉旨江南代天巡守，尚未回京，这段时日兵部衙门暂由他俩主持。/p

两人到兵部将诸事安排妥当，随后一同来到韩宅。/p

上茶以后，韩慎挥手屏退下人，端起茶盅向夏尧说道：“夏贤弟，请用茶，这可是从五指峰弄来的‘上洞茶’哩。”/p

“韩兄，你不会是专门要在下来品赏你的‘上洞茶’吧？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别绕弯子了。”夏尧快人快语。/p

“夏贤弟总是这么直爽。”韩慎笑了笑，言归正传：“今天请贤弟前来，确有一事。昨天夜里二更时分，我那个在驿馆当差的远房亲戚突然到家来，说御马监提督太监梁芳差他的兄弟梁德，将鞑靼小王子的特使阿尔木接去他的家中。我这个远房亲戚知道梁芳素行不端，不知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因此前来将此事告诉了我……”/p

夏尧插话道：“接待外国使臣是礼部的职责呀，什么时候轮到御马监了？就算轮到御马监负责，还有掌印太监负责呢，哪里轮到他提督太监了？好，就算御马监指派他梁芳负责，那就在青天白日接待嘛，怎么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见面呢？可疑，绝对可疑。”/p

韩慎点头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我想这么晚的寒夜将外邦使节秘密接出来，他们会做什么好事？于是连忙换了夜行衣靠，决定到梁芳家探个究竟。”/p

接下来，韩慎就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经过详细地向夏尧说了一遍，末后说道：“我邀贤弟来家，便是想与你共同参详一下他们到底说的什么。”/p

夏尧奇道：“信上说了些什么，难道韩兄看不出来？”/p

韩慎苦笑一声：“愚兄虽非胸无点墨，但实在是浅见寡识，那上面写的什么，竟然瞧不出端倪。”说着，起身从隐秘处取出两封信函，递给夏尧：“贤弟请看。”/p

夏尧伸手接过，先打开小王子的信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p

“大明御马监梁芳公公台鉴/p

吾得国师睿智助力方能连连斩关夺隘最终一统蒙古河山大漠奏响立国套曲未料本汗座前诸公恣意染指上国卫所乃致百姓迭遇年馑敝人深憾无以酬报承诺每到夏秋黄熟进贡若干宝马金玉外加粱菽粟米万斛罢兵休战贵我两利/p

特此专表诚意/p

蒙古国达延汗： 察哈尔?巴图蒙克”/p

夏尧看罢，有些不屑，嘲讽地说道：“哼哼，毕竟是蛮夷小邦，文化浅薄，写出的东西狗屁不通，真是贻笑大方啊。”/p

“夏贤弟可看出其中的蹊跷？”韩慎问道。/p

“蹊跷？除了诘屈聱牙，大概便是什么统一大漠啊、不该进犯大明啊、保证年年进贡啊等等，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