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琼林会武 (3/4)

尹维傲然一笑，故作大度地说道：“既然陈状元不懂武功，在下也不好强求了。在下便以陈状元之长，出一上联，请陈状元续对。”/p

说罢吟道：“二舟同行，橹速哪及帆快。”/p

大家只道尹维真有自己的心得，哪知是把前人的事拿来掉文，有些忍俊不禁。/p

陈文祺初时也觉好笑，继而一想，这尹维据说除武功之外，文才也是相当不错，怎会拿这样一联来对？莫非其中有什么居心不成？/p

陈文祺想到进京以来发生的种种怪事，先是华昶、张峦弹劾自己买官鬻题，后是锦衣卫梁德刁难盘查，现在尹直父子又轮番叫板，究竟所为何来？自己与这些人素无交集啊！莫非……陈文祺蓦然记起“同福客栈”饭堂中那个熟悉的身影，难道这些都与他有关系？/p

陈文祺半天不作声，尹维以为他一时对不上来，半是嘲讽半是催促地说道：“听说陈状元是联对的高手，莫非名不副实？”/p

旁边翁隽鼎也不知陈文祺为何久久不开口，心里替他着急，但大庭广众之中又不能相问，怕引起别人的猜疑。/p

陈文祺的确有些为难，如若按前人的原联相对，必会给人“江郎才尽”的感觉，如若另行续对，又怕别人说自己卖弄文采。举目四顾，但见一班文臣武将都望着自己，神色间有些异样。陈文祺猛然醒悟，尹维要将自己引入彀中，挑起文、武之间的不快。想到了这层意思，心里就有了打算，这才开口说道：/p

“看来尹状元不仅武功盖世，文采也是非凡。”尹维听陈文祺一说，顿时得意洋洋，他哪知陈文祺语含讥讽、先扬后抑，并不是在夸他：“不过听罢尹状元这个上联，倒让在下想起了本朝的一桩轶事……”/p

未等陈文祺说完，尹维截口说道：“在下向阁下索对，阁下却说起什么轶事来了。莫非阁下难以续对，以此拖延时间不成？”/p

陈文祺不急不躁，依然微笑着说道：“待在下将这桩轶事讲完，尹状元如还要在下续对的话，在下定当从命。”说完，也不等尹维应答，接着讲起那桩轶事：“永乐十三年，时任兵部给事中的陈洽被派往英国公张辅军中监军。英国公见陈洽一介书生，遂打趣地给陈洽出了一个上联：‘二舟同行，橹速哪及帆快。’这个上联利用谐音，既指摇橹行船没有扬帆走得快，又暗指三国时的鲁肃不及西汉时的樊哙。当然，这是英国公与陈监军开的一个小小玩笑。虽是玩笑之词，说鲁肃不及樊哙，却也隐含文不及武的意思。陈监军当然听得出英国公的联中之意，遂接口对出下联：‘八音齐奏，笛清难比箫和’，其潜台词不说自明。我等后辈末学本不该评论先贤，然而两位前辈的看法都有点偏颇。文安邦，武定国，只有将相和，文治武功，相得益彰，国家才能长治久安。”/p

“好，高见。”一席话，说得在座的文武百官个个心情舒畅，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p

这番话，也说到皇帝朱佑樘的心坎上，不禁也是微微点头。/p

“尹状元，你看还需要在下续对吗？”陈文祺问道。/p

尹维一楞，原本想以这个敏感的对联为难他，引出他“武不及文”的下联，让他成为在场武官的众矢之的，未料反而给他搭了个舞台，引出什么“将相和”的高调，听得皇帝高兴、群臣叫好，倒让他占了先机、出了风头。他眼珠一转，继续发难：/p

“陈状元高论，尹某佩服。但你所说的将相和，骨子里头还不是认为武不及文吗？”/p

“何以见得？”陈文祺反问道。/p

“若是廉颇不主动向蔺相如负荆请罪，陈状元认为将相能和吗？”尹维振振有辞，以为抓住了陈文祺的破绽。/p

众人听罢，啼笑皆非。甚至尹直也在心里暗骂不争气的东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p

“蔺相如避道在先，廉将军负荆于后，依阁下看，谁强谁弱？只能说两位先贤的品行气量比我辈高出许多。更何况治国安邦，讲究的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如果国家需要，文官也能辕门号令，武将亦可庙堂治策，又何必强分高低呢？”陈文祺浑如师傅教导弟子，侃侃而谈。/p

陈文祺越是从容，尹维越是不忿，今日如不让他出点丑，不仅国丈小看了自己的本事，在文武百官甚至皇上心中，自己这个武状元恐怕要黯然失色了。/p

“如此说来，陈状元可是认为自己是出将入相之人了？但不知阁下除了口舌之外，身手是否同样厉害？”尹维恼羞成怒，文的不行，他想以己之长给陈文祺一个好看。/p

一旁的刘健对尹直父子咄咄逼人的做法早已反感，但因自己是陈文祺两试（乡试和会试）的座主，出头说话容易引起“朋党”的猜疑和攻讦，故此一直隐忍不发。现在尹维竟有与陈文祺“动武”之意，若不制止，后果不堪设想。当下顾不得避嫌，就要出头制止。/p

未等刘健开口，坐在高位的皇帝朱佑樘说话了：“尹爱卿，陈爱卿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拳脚上哪是你的对手？罢了，大家还是喝酒吧。”/p

皇上开了金口，尹维哪里还敢坚持？只好悻悻地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闷酒去了。/p

张峦见自己布下的两颗棋子都奈何不了陈文祺，心中老大不快。当下顾不得国丈的身份，假装向陈文祺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