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柳林婚宴 (2/5)

短髭老者听他说出此等浑话，一时作声不得。沉吟半晌后，又对那斜眉客人温言说道：“这位客人切莫出言无状，说些大不吉利的言语。即便不是云老爷富甲一方，结交甚广；就是今天的新郎官，也是大有来头，若是他听到你说这等话，只怕是惹祸上身了。”/p

“大有来头？有多大的来头？敢情这新郎是皇帝老子不成？”斜眉汉子冷笑道。/p

“虽然不是皇帝老子，却也是当今天子钦点的新科进士。这不，连县太爷还专程前来捧他的场呢。”短髭老者见斜眉汉子越说越浑，连忙点出新郎的身份，警示对方听后有所顾忌。/p

“哈哈哈——”斜眉汉子一阵怪笑，神情颇有不屑地说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原来就是一进士啊。”说着将硕大的头颅凑到短髭老者面前，讥讽地说道：“穷乡僻壤的人就是少见多怪，一个新科进士就把你唬得一愣一愣的。在本少爷眼里，慢说是新科进士，就是新科状元，也不值个屁。”/p

短髭老者只当他是浑人，再也懒得与他争辩，便将双手往衣袖中一拢，说了句“这位客人真会开玩笑”后，闭目养神去了。/p

哪知斜眉汉子听到短髭老者说他“真会开玩笑”，立马怪眼圆瞪，伸手扯了扯老者，高声说道：“你不信是吧？新科状元陈文祺现在诏狱里面呆着，还不是本少爷一句话送进去的？”/p

沈灵珊闻言一震，真的假的？若是真的，此人是何方神圣，竟能凭一句话就将大哥送进诏狱之中？不管是真是假，待我打探一下他的虚实再说。/p

想到此，沈灵珊向斜眉汉子一抱拳，说道：“这位兄台，诏狱之中关押的都是惊动了万岁爷的钦犯，你说凭你一句话就将新科状元送进诏狱，莫说这位老人家不信，我等都不大相信咧。除非兄台是皇亲国戚，否则，当今皇上岂能听你的？”/p

斜眉汉子一楞，旋即倨傲地说道：“这可让你说对了，本少爷还真是皇亲国戚。”/p

沈灵珊撇了撇嘴，不信似地说道：“据在下所知，湖广地区在景泰、天顺、成化三朝，从未有人与皇家沾亲带故，景泰之前的皇亲国戚，也早已迁居京城。阁下年纪轻轻，又操着一口地道的湖广乡音，恐怕与皇亲国戚八杆子够不上吧？”/p

斜眉汉子两眼一翻，“哼”道：“那是你冬天里摇蒲扇——不知春秋。说出来就怕吓到你，本少爷虽是湖广人氏，但寿宁侯张峦你知道吗？就是皇后娘娘的亲爹、当今的国丈，他正是本少爷的姑夫。你说，本少爷是不是皇亲国戚？”/p

沈灵珊一激灵，心道果真如此的话，此人虽是拐了弯儿的“皇亲国戚”，但皇后娘娘与他是嫡亲表兄妹，算起来当今皇上还是他的表姐夫呢，难怪他口出狂言！继而冷静一想，不对吧？张峦的爵位并非世袭罔替，其人乃是秀才出身，还是以乡贡的名义才进入国子监的。张峦的夫人金氏，虽不知她是何处人氏，但在尚未发迹之前，现今的国丈张峦当年还在北直隶河间府的老家，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地去湖广迎娶金氏为妻？/p

事关义兄陈文祺的安危，沈灵珊决心要弄个清楚明白。/p

“尊驾莫非姓金？”沈灵珊试探地问道。/p

斜眉汉子哪里知晓皇后娘娘的母亲姓什么？他以为自己既然与皇帝的亲戚是亲戚，那么自己自然就是“皇亲国戚”。他也懒得琢磨沈灵珊问的什么意思，颇不耐烦地答道：“什么金的银的？本少爷名叫司徒蛟，我姑姑他老人家闺名司徒燕，是如假包换的寿宁侯夫人。你若不信可进京打听去，看本少爷是不是说的假话。”/p

皇后生母的姓氏，座中也有知晓者。听斜眉汉子——现在知道他名叫司徒蛟——一说，方知这个“皇亲国戚”还不止是拐了一个弯儿。听他一说，知情者尽皆掩口而笑。/p

“还‘夫人’呢，充其量是一小妾。”蕊珠在沈灵珊耳边轻笑着说道。/p

沈灵珊微微皱了一下柳眉：凭他一句话就把大哥送进了诏狱，那是一句什么话呢？他与大哥又有什么深仇大恨、非置大哥于死地不可呢？沈灵珊决心要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如真是此人诬告陷害的话，就是拼死也要制服此人，将他捉拿进京，为大哥平反昭雪。/p

正当沈灵珊欲向司徒蛟套问如何一句话将陈文祺送进诏狱的时候，鞭炮声、鼓乐声骤然响起，人们不约而同一阵欢呼：“婚礼开始了。”/p

未过片刻，酒菜齐上，久等不耐的人们哪里顾得上斯文？一时觥筹交错、杯盘狼藉。酒酣耳热之际，司徒蛟不甘寂寞，大声喊道：“既然喝的是结婚喜酒，为何不见新郎新娘来敬酒？”/p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一些好事者的响应，马上有人指挥大家齐声鼓噪道：“新郎，敬酒；新娘，敬酒。”/p

身穿大红婚袍的新郎官正在厅堂中向宾客敬酒，听到门外广场的叫喊声，便对客人们告了罪，手端酒杯走了出来。/p

“是他？”沈灵珊望着出现在府门台阶上的新郎，失声惊呼。/p

“谁？”蕊珠不解地问道。/p

“翁隽鼎，就是与大哥同去京城赴试的那个翁隽鼎。”看着翁隽鼎容光焕发的样子，又想到陈文祺此时正在诏狱受罪，沈灵珊不禁一阵神伤。/p

翁隽鼎来到广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