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将错纠错 (4/5)

这半日，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刁、酆两家的合约纷争之上，谁会注意角落中的记录书吏？经翁隽鼎一问，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到陈文祺身上。一看之后，便有几人惊呼起来：/p

是他？/p

翁隽鼎“呵呵”一笑，介绍道：“他乃新科状元陈文祺，是本县的同年学兄，因有要事路过肤施县，今日客串一次本县的刑房书吏。”又对刁澜说道：“陈状元文不加点、梦笔生花，区区百字竟能写错四字？别瞎说，别瞎说，不要污了他的名声。”/p

这时陈文祺站起来，向刁澜一抱拳，说道：“不知在下写错了哪四个字？请刁公子指教。”/p

刁澜狠狠瞪了陈文祺一眼，气急败坏地说道：“写错了‘酆灵一位’四字。”/p

陈文祺拿起小几上的“保证书”，大声念道：“‘此生只娶酆灵一位女士为妻’，不是这样吗？何错之有？”/p

“‘酆’，是姓氏，《百家姓》上有‘俞任袁柳，酆鲍史唐’。你这个‘疯’字好像不对。”刁澜引经据典，唯恐陈文祺不认账。/p

“‘酆鲍史唐’之酆？那该是如何写？”陈文祺提起狼毫，拿出一张白纸，思索着不知如何下笔。/p

刁澜看着着急，一把将毛笔抢过，在那张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酆”字，随后将笔塞在陈文祺的手上，卖弄地说道：“喏，就是这个字。”/p

身后的郑方达、刁辊已经明白，陈文祺使的是引蛇出洞之计，以证刁澜并非不识字。欲要提醒他不要中计，无奈翁隽鼎说过，谁要阻止刁澜说话，乱棍轰出公堂，只好暗暗叫苦。/p

“原来是这个字啊，这么多笔画，实在有些难记。那么，这酆灵的‘灵’字如何也不对了？”/p

刁澜接着说道：“酆灵的‘灵’，他爹爹说过是百灵的灵。”/p

“我这个岂非不是百灵之‘灵’？”陈文祺依然故作不解。/p

刁澜没好气地说道：“当然不是，是‘图写qín_shòu，画彩仙灵’之‘灵’，而尊驾所写，却是‘聆音察理，鉴貌辨色’之聆，极少有人以它命名的。你没读过《千字文》？”/p

“这两个‘灵’（聆）不是一回事？有什么不同吗？”/p

刁澜复又夺过毛笔，在纸上分别写下“灵”与“聆”，倒转笔杆指着它们向陈文祺问道：“你看这是一样吗？”/p

陈文祺点点头说道：“果然不一样，怪在下没有问清楚她的姓名。”/p

“哼，写错姓名倒也罢了，可这‘一位’，明明就是就是一个两个的意思，而尊驾所写，全然不知什么意思。”/p

陈文祺又低头看看手中的“保证书”，说道：“唔，‘一位’，你看，不就是‘仪魏’吗？”/p

“尊驾这个‘仪’，是礼仪之‘仪’，《三字经》里‘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就是这个意思；尊驾之‘魏’，一为姓氏：《百家姓》里有‘孔曹严华，金魏陶姜’，二为国名，《千字文》里有‘晋楚更霸，赵魏困横’之句。尊驾将此二字连在一起，简直不知所云。”说到此处，刁澜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那意思好似说，就这点本事还能高中状元？/p

陈文祺假作尴尬的说道：“这么说，真是我错了？既如此，待我改过便是。”说完，转身走回小几，却并未提笔改写。/p

正在刁澜暗叫侥幸的时候，猛听翁隽鼎称赞道：“刁公子，你何止是‘识文断字’？本县看你确有真才实学哩，这‘三’、‘百’、‘千’你可是倒背如流、张口就来呀。”说完大喝一声：“来人哪，将刁辊、刁澜父子给我拿下。”/p

刁澜虽知自己在无奈之中弄巧成拙，仍然故作糊涂的高喊：“大人，为何要抓草民？”/p

翁隽鼎冷笑一声，说道：“你连新科状元写的错字都能看出，并且还能引经据典、说文解字，你说，这算不算目不识丁？”/p

站在公堂右侧的酆烨父女，这才知道县太爷与陈状元精心设局，“逼”出刁澜“识文断字”的事实，不禁喜极而泣。/p

刁辊知事已败露，无法挽回，只好以“哀兵”之法博得同情，争取宽大处理。他恭恭敬敬地朝翁隽鼎磕了几个头，说道：“大人，草民父子一时糊涂，不该以欺骗的手段强与酆先生攀亲。但酆先生在草民家坐馆一年，草民始终厚待于他；小儿虽然钟情于酆小姐，也从未对她有过无礼的行为。恳请大人看在尚未铸成大错的份上，从宽发落。”/p

“尚未铸成大错？说得轻巧。若非陈状元刚好碰上，你们父子已将酆姑娘强抢回家，依酆姑娘的性格，她必不肯苟活；酆夫人本已悲伤成疾，听闻女儿身亡，岂有命在？如此一来，酆家便是家破人亡。这岂止是大错，根本就是大罪……呃，郑讼师请留步。”翁隽鼎瞥见郑方达想溜，扬声将他喊住。/p

郑方达转身问道：“大人有何见教？”/p

“刁辊父子请你作讼师，此案未了，你就要离开？”/p

“既然他父子已经认罪，自然也无须申辩，在下留在此地已无必要。”/p

“是吗？设谋诱取民女、公然帮讼分利，这两条可否留住尊驾？”/p

听县太爷一说，酆烨这才知道自己自一开始便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不免悔恨交加；酆灵知道郑方达是始作俑者，圆瞪杏眼，心里“恶人、狗贼”的骂了个够；一旁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