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云台请旨 (2/4)

夏尧颤颤巍巍地正要对皇上行三跪九叩之大礼，被朱佑樘及时阻止：/p

“老爱卿，这会儿不是朝会，您就免礼吧。来呀，给夏爱卿看座。”/p

随侍小太监搬来一个锦墩，搀扶夏尧坐下。刚一落座，夏尧又立即站起来，朝朱佑樘躬身说道：/p

“皇上，老臣有事启奏。”/p

朱佑樘抬手虚按，说道：/p

“老爱卿有话坐着说罢。”/p

“谢皇上。”夏尧依言坐下，挺直身子说道：/p

“皇上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短短三年，朝野风清弊绝。兵部在马文升马大人的主持下，大力整肃贪贿怯懦、兵政废弛之顽疾，大明军威得以重振。然大明中兴之伟业如日方升、任重道远，亟需匡时济世之才。今老臣年届古稀，身体大不如前，辅佐兵部事务力有不逮。老臣思虑日久，今特面奏圣上辞去所任之职、褫还所封爵位，卸甲归田、以度余生。恳请皇上恩准。”/p

朱佑樘听罢，微显愕然。只见他龙体前倾，对夏尧说道：“老爱卿，正如你所言，我朝中兴大业方兴未艾，朕可是思贤若渴啊。老爱卿乃朝廷股肱之臣，国家用人之际，你怎忍心弃朕而去？”/p

夏尧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心中感动，复又站起躬身说道：“皇上言重了。老臣区区一介武夫，沙场杀敌或可勉力而为，协理兵部则是有心无力，故窃居兵部侍郎之职，实乃尸位素餐矣。古人言道，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老臣致仕，不单为图个人清闲，更是腾位让贤啊。武库司郎中陆完，能文能武、年轻有为，若授其职，胜于老臣远矣。老臣赋闲之日，报国之心不泯，倘若边关有事，只要朝廷一纸宣召，老臣定当重新披挂上阵御敌。”/p

朱佑樘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老爱卿去意既坚，朕再挽留未免不近人情。也罢，”朱佑樘看了一眼不远处临时充当起居郎（负责记录的官员）的太监一眼，口宣旨意：“准兵部左侍郎、安西伯夏尧以本品致仕，食原俸禄。”/p

夏尧一听皇上松口应允，忙跪倒在朱佑樘面前称谢：“臣谢主隆恩。皇上，老臣孤身一人，没多少花销，俸禄还是减半吧。” 本朝例制，中央官员致仕后领原俸禄一半的养老金，故夏尧有此一说。/p

“老爱卿请起。爱卿年高德劭、功勋卓着，食原俸禄理所当然，老爱卿就不要推辞了。对了，您既是孤身一人，致仕之后有何打算？”朱佑樘关心地问道。/p

“多谢皇上垂询。当年亡妻在日，曾为老臣生下一女，取名夏雪。成化七年冬月，老臣奉先皇圣命挂帅戍边，临行之前，将小女托付给韩慎兄照看。次年春天，韩兄致仕回归故土，小女夫妇随同离京。不料途中被梁芳贼子勾结‘岭南八凶’追杀，小婿赵欣殒命巴河岸边。小女痛不欲生，怀胎十月，娩下赵欣的骨血后就撇下老臣、见她的娘亲去了。”夏尧说到这里，忍不住浊泪流淌。/p

朱佑樘不曾想到，自己这一问，勾起了夏尧痛苦的回忆，遂连忙岔开话题：“老爱卿节哀，那赵欣的骨血如今何在？”/p

夏尧用衣袖擦去眼泪，答道：“托皇上的鸿福，那孩子如今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且日前已到京城，与老臣相认了。”/p

朱佑樘龙颜一展，说道：“恭喜老爱卿爷孙团聚。有贤孙承欢膝下，老爱卿晚年也不至寂寞了。”/p

夏尧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皇上，女大不中留，老臣怎能为安度残年而不管她的幸福？”/p

朱佑樘“呵呵”一笑，说道：“老爱卿啊，难道你就不能招个入赘的外孙女婿？”/p

“皇上，老臣这个外孙女婿，身系三族传嗣，且要为国效力，如何能常留老臣身边？”/p

“哦？”朱佑樘颇感兴趣地问道：“此人是谁，竟如此奇特？”/p

“回皇上，他便是陈文祺。”/p

“哦？是他？这么巧？”朱佑樘似乎始料不及。/p

“是啊，或许这就是缘分吧。”/p

夏尧答道，随后将陈文祺的身世以及与沈灵珊相识的经过简单地向朱佑樘说了一遍，最后说道：/p

“皇上，他俩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老臣恳请吾皇成全这段姻缘。”/p

朱佑樘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老爱卿何出此言？”/p

“皇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往今来这婚嫁之事须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陈文祺是陈、沈两家共同的儿子，您想，谁向谁提亲啊？眼见他两人年岁渐长，老臣心里着急呀，故此老臣恳请圣上成全。”/p

朱佑樘一听就明白了夏尧的意思：“老爱卿莫非要朕赐婚？”/p

夏尧拜道：“老臣异想天开，恳请皇上格外施恩。”/p

朱佑樘笑道：“朕捡个现成的红娘，何乐而不为？”说罢朝那临时充当起居郎的太监吩咐道：“代朕拟旨，赐陈文祺择日大婚。”/p

旨意一下，随侍太监马上就向殿外传话：“宣陈文祺面圣听旨。”/p

不多时，陈文祺奉诏来到云台，山呼过后，垂手站在夏尧的下首。他不知皇上此时宣召为了何事，转头望见夏尧正笑眯眯地瞧着自己，遂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