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有说回来,若是1894年7月间病逝的不是薛福成,而是李鸿章,那历史又将如何书写?怕又是有许多人要将甲午之败归结到李鸿章的病逝而致玉柱崩塌国势倾颓了!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若是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薛福成已经走到了飞桥的边缘处,他呆看着“抚远”号外碧蓝的大海远处海天之交处地那一道白线,摇了摇头,仿佛要倒尽满腹郁气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从袍袖里掏出了几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地蝇头小楷的电报纸,信手递给了任令羽:“治明自己看看吧,太后和皇上……对治明还当真是爱重啊。”
任令羽略感诧异的接过那几纸电文,有些让薛福成诧异的是,再仔细浏览完这几份电报后,却并未显出丝毫地惊讶与失望。
“奇文共欣赏,来,几道兄,你也看看吧。”,任令羽凉闲地将几份电报递给了严复。而后者的自制力却似乎明显要比任令羽弱上许多,待翻完最后一张电报纸后,严复的脸色便已变得激动起来。
“这么快就下手了!”严复嘴唇哆嗦着咕哝了一句,似乎是愤怒,似乎又是诅咒!
“意料中事!”,任令羽无动于衷地道,“从老师上那道《殿阁补阙折》那一刻起,这便是早晚间的事了。”
“张之洞已经进了协办海军大臣,如今再加上一个坐镇西安练兵的荣禄。”,任令羽微微冷笑,“如今再把我远远的支开……说到爱重,我看太后和皇上当真爱重的,还是我们这个北洋吧?”
“同治三年湘军破江宁……”,提及往事,薛福成目光里已带着一丝怅惆,“且不论当年文宗皇帝所定的破江宁者王之地遗命再无人提及,便是文正公如何地韬晦,最后却仍逃不掉一个名毁津门!”,薛福成仿佛在吞咽一块苦涩干燥的饼子,平静地陈述中已透出丝丝怨毒之火。
过了半晌,他才喘息了一下,又道:“如今,又把这兔死狗烹地招数用到李傅相身上了。”
边上的严复已是满脸惊骇,而任令羽却依旧神色如常----薛福成湘幕出身,乃是受过曾国藩地知遇之恩!若说他对曾国藩暮年之时还要以残病之躯赴天津处理教案,并为慈禧太后用篡改奏折的手段所构陷以至半生清名尽毁地遭遇毫无怨怼之心,那才是意料之外呢。
“叔耘先生……”,他思忖了片刻,向前一步正要说话,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严复已经从后面赶上前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几道兄……”,任令羽讶异的回头,正要说话,但眼中旋即露出恍然之色----一个金发身影正从联接飞桥和甲板的舷梯上露出头来,随即便想起了一个带着浓重诺曼底味道的声音:“先生们……”
法兰西国la-seyn船厂的青年助理设计师让.莫奈满面欢快的走上飞桥,高声问道:“你们对这条船还满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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