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1/2)

斑驳坑洼遍布沙尘的道路，脚下随时可能踢到小块尖锐的砾石，罗勒跟随着凌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来时的香料镇路口处。

在几乎能将人灵魂都吸入的深蓝寂静天穹之下，两人沿途一路看到的，全是跟入口处颓败景象毫无二致的景色。那些灰黑色只余下一些残缺地基轮廓的坍塌房舍内，偶尔能发现半截已埋入砂土之中的石台石床之类的东西，全部无一例外都被风化侵蚀得厉害。

看来，整个镇子确实在千年前那场灾难之后就已被全部废弃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些什么。

苦笑着，凌霄朝罗勒摇摇头，将手从那碎裂成数块的焦黑石板上抽离，这块应该曾经是某张石台桌面的岩石，已经脆弱到凌霄的手指稍微一碰，就喀拉一声粉碎的程度。

“这个镇……很大。”

搭着罗勒伸出的手掌站起身，明白他这句听来没头脑的话是在安慰自己——香料镇很大，还有许多的地方可以去查看。凌霄刚还有些灰心气馁，这时低落的情绪却不可思议轻快了许多，“罗勒，那我们再到别的地方转转。”

“……嗯。”迟疑了一瞬还是点点头，罗勒举目四望，对于这个死寂荒凉，连气流似乎都凝滞沉淀下来的城镇，他实在是没有好观感。

两个人边走边看，不时就来到了一大片圆形的空旷地面处。

凌霄四处打量了一遍，周围仍旧是随意倒塌的房屋断墙，身前地面上也堆积厚厚一层的砂石灰土，完全不复当年的模样。看了半天，他才不确定地开口疑惑道：“这里是……广场？”

身旁，罗勒却在凌霄出声的下一瞬紧紧牵住了他的手，金棕的眼眸内神光如电，右手掌伸开，以精神力凝结铸就、通体赤红刀刃间却带有闪烁金色流光的长剑已握在手中。

“罗勒？”

被突然间的变故惊得有些回不过神，凌霄看着罗勒抬起了手臂，手中长剑直直地指住了左前方的空地边上，那里有一幢与周围相比保存相对完好，只塌了小半个屋角的两层石筑楼房。

“出来。”

周围一片死寂。

“出来。”

罗勒语气平平地重复了一遍。

他面无表情，凌厉的视线下，整个人却都散发出了一种恐怖的威势，向那片被剑尖所指的石屋阴影处直直压了过去。

凌霄这时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稍稍眯起了绿色的双眼，那栋半塌石楼笼罩的黑暗阴影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簌簌抖动的样子……

“罗勒。”拉了拉身边银发青年的衣袖，浑身肌肉紧绷的罗勒总算微微垂下视线，他摇首示意凌霄不要出声，随即拉着他，谨慎地朝那片似乎抖得越来越厉害的黑影靠近。

“……”

“……，呜呜……”

离得越近，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夹杂的呜咽抽泣声就越发清晰的传来。两人最终越过一地的碎石堆，走进了那被深重阴影覆盖笼罩的颓败石屋内。

“……呜呜！”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那个躲在石墙黑黝黝的暗处不停抖动的身影，此时颤抖得越发剧烈了。

凌霄与罗勒默默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古怪的神色。

“你是谁？”

“……”

“请问——”

对罗勒的问话完全就充耳不闻，那个缩在墙角似乎异常害怕，嘴里不停模糊不清念念有词的人，就是不肯转过身来面对两人——渐渐习惯了昏暗的光线，罗勒与凌霄已经能分辨出，那确实是个披着一大块黑色斗篷之类东西的人形轮廓。

僵持了片刻，不得已凌霄只能试着放低声音，语气温和地再次开口：“请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我们没有恶意，我叫凌霄，还有他……”

“……凌、霄？”

一瞬间，似乎对凌霄这个直接译音的名字有所反应，那个不停颤抖的人僵直了身影喃喃重复着，而准备介绍罗勒名字的凌霄，也在那人粗哑生硬地开口后呆住了。

不为别的，只是那个艰难出声叫出他名字的背影，用的语言竟是凌霄几乎已经放弃奢望，不知远在多少个光年之外的、地球故乡的语言！

“你、你是……从地球、来的吗……？”嘴唇抖动，半晌，凌霄才用一口带着软糯吴音的普通话勉强颤声问道。眼眶发热，脑袋里乱糟糟一片，凌霄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埋藏在意识深处的乡音，如同本能反应一般就脱口而出了。

这时，那个僵硬的背影也不抖了，他慢动作似的站起来转过身，因为维持着蜷缩姿势太久，动作硬梆梆简直像个嘎吱作响的机器人，随后，便露出了整张黑发黑瞳面目平凡的脸。

“我、我叫汪林奇。”声音同样颤抖着，但那位名叫汪林奇的青年脸上木呆呆的表情，却更像是受到冲击与震惊过大，已经完全傻掉的样子。

“我在上班，跌了一跤摔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因为很久没有交流而沙哑的嗓音渐渐平稳下来，他似乎看着罗勒凌霄两人，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张普通平凡的脸上整个表情与眼神却还是直的。

“后来我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天上有两个太阳，地上又这么荒凉？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哪有这么长醒不过来的梦？我、我是死了吗？呜呜……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哭诉着，名叫汪林奇的青年情绪渐渐失控崩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