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魂归故里（十） (2/3)

“无碍……”/p

缓缓摇头轻声回绝，抓着酒壶的手缓缓松开，酒壶掉到了树下，自己却没有理会，从山顶走下山，再走过一条小路，就能看见那个空旷的家，但是现在，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居住在那里的狐妖们都已经不在了，那里寂静的可怕，但是却总是能听见呼唤自己的声音，小四……舅舅，这些都已经离开自己的人，在睡梦中却总是能看见他们，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回荡在脑海里……那模糊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记忆里/p

“该忘得，就忘了吧……”/p

竹竿点地调门儿高。/p

拂手捋顺身上破布旧袄灰补丁，臂挽的竹竿早被点烂了头。跳哒步子走街串巷，近人家时驻足四下里观望，蜷掌轻叩紧闭木门。/p

“行行好呀给碗饭，没有米面给口水呀——”/p

拖长尾音提声喊，踮脚攀着篱栅往里瞧，冷不防惊落了门旁垒垒石块儿，吵醒院里黑狗直冲着吠。吓了一跳心中发悸，赶紧竖指唇畔，冲着嘘声摆手连连示意。/p

“嗨呀嗨呀、不要吵、我要点儿吃食就走呀！”/p

被狗吓得连退数步，半拉子破碗摔在地上碎成两块儿。脸颊耳垂涨得通红，斜眼觑着老翁撩帘出来，手忙脚乱无地自容。/p

“我、我讨吃食……”/p

两手背在身后食指来回翻绞，垂首抿唇吓得不敢吱声，偷眼几番心里慌乱，破烂绣鞋碾碎旁边儿小土块。倒不预想、猛一个白面馒头塞来眼前，连退几步，踉跄抬眸望他，面上惊诧不已。/p

“给我的呀？”/p

呆愣半晌才晓得接下，手心里捧着的白面软馍暄软十分。老翁嗽嗽发笑听得羞赧。半晌又见他叫着且住，转身回屋，蹒跚顿步搜罗个裂纹陶碗出门塞来。/p

“多谢您啦。福禄双全、福如东海呐！”/p

听着窗外雨声滴滴答答，睡意如潮水袭来，打了个哈欠，闭上了朦胧的眼。/p

眼前之景，似梦，非梦。/p

负手立于水榭楼台，屋檐上，雨滴落下，形成了一道水幕，盈盈一水间，却仿佛阻断了无数喧嚣。外面，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寂静的空间，只剩下风声，雨声。/p

伸出手腕，缓缓伸向雨帘，冰凉的雨滴溅上裸露的皮肤，竟有些彻骨的寒。食指已经触上雨幕，却在最后一刻，即将探出去的一刻，停下了。/p

潜意识里的反应。外面，并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见到的。/p

悠悠叹了口气，拂袖，转身，踏着木阶回屋，看着熟悉而又不熟悉的摆设，心中泛起一丝丝莫名的抵触。/p

在木桌旁坐下，端起茶杯，里面还有些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触动着味蕾，泛起回忆。但这味道，似乎不是那么真切。翻开桌旁淡黄的信纸，上面空无一字，虽有淡淡的油墨香。/p

杯中茶，映出自己孤寂疲倦的影。/p

一时无言。/p

忽而起身，快步走回那楼台之上。/p

雨，越下越大。一滴滴雨珠，明明微小，此刻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却有一种沉重之感，一种似要洞穿挡路一切之感，以及……一种隔绝一切的孤寂之感。/p

抬手，向那雨幕，缓缓，缓缓探入。冰冷，未能阻止动作。水流于皮肤之上，其感觉，有些奇异。/p

蓦然间，周遭一时静寂，雨声不再，世间，仿佛变得空空荡荡，时间，溶解在了此刻，只剩自己一人。/p

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竟是趴在桌子上。/p

起身，一饮而尽杯中早已变凉的茶水，放眼望窗外。/p

雨，还在下，沉重地下，应该是错觉，雨声竟有些哀怨。/p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p

是艳阳高照三月春。/p

阁里每日课业堆积如山，令我烦不胜烦。原想着先生结课后能回房偷闲，不料被宋泯急急拽进了林间幽寂。/p

按捺下心中不耐低声问道:“何事？/p

脚下微顿，立刻抬手攥住我胸前领襟，狠狠地向前方高木甩去。/p

砰的一声震天响。落叶簌簌。/p

我摸着额头倒吸凉气:“你……！”话音未落他上来又是一脚。这还没完。“你是闲来无事吗！跑去领那劳什子‘朔月’做甚么！？”怒吼的质问声入耳，紧接落来一拳。没能及时反应，那拳头砸得我心肺错疼。缓了气抬眼看他，却也不知如何开口。/p

一时间竟只剩和风微动、树影婆娑，一派安然之景。/p

终是不耐烦，起身轻声嗤笑“放心，看着是我和她搭伙干，实际上还是我一人前往。不会牵连她的。”/p

像是累极，靠着粗大树干缓缓坐下，阖眼。“莫要以为我不知，你意欲何为。余家人真有那么好杀，你娘当年就该提剑去了。”我恍若雷击，不可置信般瞪着他问，如何知晓的？/p

他蜷缩起来捂住面庞，咽喉间满是压抑的疲倦:“赖你以往不识字，为取你名来做牌子，我同柳珩去请教了阿楠姐。”他深吸后，声音嘶哑哽咽似泣血，道“您想离弃，至少别害了旁人。”继而抬眸望向我。/p

听罢不由内心轻笑，在下并非如父，连累旁人之事乃我此生不愿。相顾无言换来微微颔首，也不顾宋泯有未有瞧清，抬步离去。/p

碧叶合着枯黄随风飘摇，洋洋洒洒在林间荡开。/p

走得是千里快哉风。/p

回屋后倒在床褥上，身体沉重如灌铅。那抑郁寡欢的模样，渐渐与记忆中“母亲”的面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