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北国反戈 (1/3)

乌日王觉得自己的心被砸了个血窟窿，好容易等来的押粮军，怎么会突然变成死敌花迄勒？/p

花迄勒已经一败涂地，奄奄一息，为何能越过昆漠驻守的燕然山，卷土重来？/p

押粮军一路都在递送昆漠的手书和娑陵王信符，报禀日程，盔甲旗号也严整无误，难道……/p

乌日王不愿再想，悲号一声，不顾身边士兵劝阻，下马抱住金斡的头颅。/p

敌军已经杀到近前，箭雨如潮，乌日王身上连中两箭，他的另一个儿子雅木一面拖着受伤的父亲，一面指挥应战。/p

乌日勒大军仓惶无备，抵挡不住突如其来的猛攻，被迫向东面的俱伦泊溃退。/p

安北军落后十里，没有受到正冲，太史琦见前方突然生变，愕然勒马。/p

按理说安北军和乌日勒同伐百丽，名为盟军，不该袖手旁观，可太史琦已经决意撤军，不想被牵连，下令后队变前队，全军调头南奔。/p

乌日勒军队退到俱伦泊边，无路可逃，只得冲上结冰的湖面。/p

俱伦泊是北境最大的淡水湖之一，结冰期长达半年，一月严寒，冰层超过四尺厚，雪白亮滑，一望无际。/p

乌日勒士兵在冰面上三步一滑，五步一跌，雅木拖着父亲狼狈而行，不慎跌进捕鱼的冰洞，被旁边的士兵拼命拉住，总算没有葬身冰下。/p

父子两人身上湿透，被寒风一吹，结成沾满须发的冰渣。/p

乌日王脸色青灰，摇头喘息，“不用再逃了，如果是昆漠出卖我们，咱们不会有活路。”/p

雅木眼中喷火，“父王和他是结拜兄弟，封他为娑陵王，他为什么反戈相向？”/p

乌日王半闭上眼，“以他之能，根本不必屈居于乌日勒。我与他相处越久，越觉得他满心悲伤，我爱惜他的才干，从不追问他的过往，我只想做一棵让凤凰栖息的梧桐，把乌日勒变成真正的强族，没想到凤凰展翅要飞的时候，竟会如此绝情，一脚把梧桐踩碎，一眼都没多看。”/p

“父王，他既然和花讫勒联手，当初为什么要在咱们危急的时候，帮咱们扭转乾坤？”/p

“雅木，你现在还没明白吗，浑朔哪方势弱，他便帮助哪方，让草原上一直龙虎相残，疲于耗斗。他揣着这个心思，怎会坐看咱们与大盛合力灭了百丽，成为一统草原的霸主强邦？花讫勒部族叛乱，人口剧减，曾经卑屈的百丽趁着浑朔内乱，一崛而起，如果乌日勒消亡，花讫勒和百丽分庭抗礼，做不了多久的盟友，又会变成争霸的死敌。”/p

雅木咬牙攥拳，“父王，咱们还没有消亡！”/p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百丽族的号角，雅木抬头望去，两百步外有一道清沟，清沟虽被北方部族称为沟，实际却是湖面冰层涨缩激烈、互相撞击之后隆起的冰坝长岭，天边的最后一丝余光落在岭上，照出无数从冰岭背后冒出来的黑影。/p

岭后有埋伏！一排排百丽士兵膝下裹着兽毛，脚踩“羊角”，从冰岭上飞滑而下，他们手持长杆，滑行时以杆助撑，近敌时借着凶猛的冲速，挥杆横扫，狼狈逃命的乌日勒士兵遭此迎头截击，倒伏无数，叠尸冰面。/p

余光隐逝，黑暗降临，乌日王忍着箭伤，站直身子，即便是死，也不能示怯。/p

雅木挥刀前冲，怒吼声刺破夜幕。/p

湖岸上的花迄勒军队点起火把，远远观看困兽的最后一搏。/p

古老而沉寂的俱伦泊很少目睹比捕鱼更激烈的场景，今晚却见证了震惊草原的惨酷烈战，冰湖成了血湖。/p

乌日勒大军半死半降，拒绝服输的勇士一直搏斗到最后一口气。/p

黎明时分，喊杀已止，花迄王踏上冰面，与百丽首领汇合。/p

一夜血战，乌日王父子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但仍能看出两个人的姿势。/p

乌日王不愿接受被敌人屠戮的污辱，死在了儿子刀下，雅木随之自尽。/p

花迄王沉脸凝视，与他争夺霸的对头终于横尸眼前，他却毫无胜利的欣喜。/p

昆漠助他绝地反击，条件只有一个：击败乌日勒之后，花讫勒和百丽联合南下，进攻大盛。/p

即使没有这个约定，花迄王也会这么做，浑朔内战自耗，资源殆尽，必须南下掠取大量的财富和奴隶，才能快速补回匮缺。/p

昆漠和百丽暗中呼应，花迄王依计而行，偷偷调集部落，向东越过燕然山，装作娑陵王的运粮军，前面赶着牲畜和粮车，后面的篷车上是隐藏的士兵，一路用昆漠准备好的信符和手书与乌日勒联络，乌日王对昆漠十分信任，没有起疑。/p

终于一战而捷，为何满心虚空？朝阳跃出起伏的原野，照亮海一般宽阔的俱伦泊。/p

花迄王下令厚葬乌日勒士兵，按照浑朔习俗，将尸体掘地深埋，不起坟垄，让骑兵奔马蹂平，然后再在这片土地上杀一只年幼的骆驼。/p

来年春草无际，看不出埋踩的痕迹，想要祭奠，就把幼驼之母牵来，母骆驼踯躅悲鸣之处，就是葬骨所在。/p

花迄王看着殉葬的幼驮无声流出的泪水，暗想如果乌日王没有按照昆漠的建议接受求和，现在埋在土下的，就会是自己。/p

从什么时候开始，争霸草原的浑朔双雄，变成了被昆漠随意挪动的棋子？/p

寒风呜鸣。/p

太史琦率安北军加速南奔，一夜未停，一口气赶到俱伦泊西南的乌素河畔。/p

冻成白练的冰河蜿蜒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