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微子赐酒 (2/3)

吕春祥检阅各队，旌旗飘展，刀戈辉映，他背手回笑，对李烮道：“殿下今日之举，定会在典籍当中再添荣史。下官离开并州时，陛下有谕，要嘉奖凛王平定江南之功，他赐你御酒一壶，我这一急乱，竟是本末倒置。”/p

他一边斜瞟李烮反应，一边正正官服，命人端来御酒，当着数千将士的面，提高声调，“凛王听旨。”/p

潞城新军尚不会掩藏情绪，一听降旨赐酒，觉得兆头不对，才列好的队伍又蠢蠢骚动。/p

李烮目光掠过众人，将骚动之意压了下去。/p

吕春祥宣旨完毕，那黄封酒壶用锦盘托着，李烮承谢接过，“吕大人，说起平定江南，你也有功，御酒难得，不如与本王同饮共享？”/p

吕春祥哈哈一笑，“下官怎敢在凛王面前居功，何况我即将率军北返，不宜饮酒。此壶是天子随身用惯之物，等你饮罢，我还得带它回去，向天子交差。”/p

李烮神色随意，吩咐随从，“取酒盏来。”/p

吕春祥摆手，“这是骑马时都能随手而饮的扁壶，何须酒盏。”/p

“吕督治，御酒稀罕，不取酒盏，如何欣赏成色质地。”/p

三仁祠里哪有象样的酒盏，随从取来一只粗瓷碗，用盘托着。/p

李烮有条不紊的开启酒壶黄封，见封纸包得独特，蜡印覆盖均匀，毫无破绽，是承业帝亲自而为。/p

任朝晖带来的防毒药，李烮并未服用，他之前对天子有九成九的把握，此刻看到这缜密封装，没有咄咄逼人的杀气，反而是小心翼翼的保护，不觉释然。/p

天子之心，便是经人推拨，疑虑重重，仍是愿意在两难之境寻找和善结局，这样一颗历经背叛却依然仁恤的温良之心，李烮不忍背弃。/p

也许从益州那声伏泣肩头的“堂兄”开始，天子就成为他的要害软肋，即使疲累拖赘，束缚失望，也不能将之折断。/p

李烮一直以为自己铁血冷漠，现在才发现，他不过是个会被亲情羁绊的普通人。亲情二字，在皇族争位中随时会被践踏，他却决心珍视。/p

倘若是为亲人，什么愚蠢的决定都不足为奇。/p

李烮提起酒壶，天子真想最后一试的话，他便以心契合，坦荡应试。/p

倾壶倒酒，半阴的天空偶有阳光漏下，并不太亮的日光在酒壶上拂过，白瓷上的蓝色腾龙左眼微微一闪。/p

也许是命运天启，这细微的异样没有逃过李烮的眼睛，他将拇指挪至腾龙左眼，那眼中有一根比发丝还细的针，露了丁点儿针尾，不用力按摸，绝对察觉不出。/p

细针必用狠力才可入瓷，却又未将白瓷钉碎，一丝裂纹也没有，浑若一体，阴狠高明。/p

李烮心若过电，一串念头只在眨眼之间。/p

壶空碗满，酒色晶莹剔透，只有略略晃动时透出微淡的青褐。/p

吕春祥赞道：“窖香，脂香，粮香，纯正馥郁，真是好酒，殿下口福不浅。”/p

任朝晖心悬至颈，却又不能显露。他知道防毒药就在李烮右手护腕内，却看不清李烮有没有动腕取药。/p

微子岭下数千道目光汇聚一处，鸦雀无声。/p

李烮环视众人，端起酒碗，微笑仰首，一饮而尽。/p

放下酒碗，滴余不剩。/p

吕春祥打量片刻，拱手陪笑，“殿下，天子虽然赐酒嘉奖，却未颁令解禁，还请殿下继续留在三仁祠，静候诏命，下官启程了。”/p

收回酒壶，留下两百士兵继续圈守微子岭，率部北上。/p

走出一里，吕春祥吩咐身边的亲信：“回去盯着。”/p

刚才李烮虽然神色如常，却连一句应付的告别之语都说不出。/p

几个时辰后，亲信果然来报：“李烮回到三仁祠后口吐黑血，昏厥不醒，入暮时没了气息，只是他那些随从不肯相信，还在忙碌徒劳，妄图起死回生。”/p

吕春祥耸耸眉毛，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凛王啊凛王，一世英雄又如何，世上少个猛将，不过多输几仗，多死些人，江山风水轮转，你来我往，从无定主，不过是看谁在戏场中留得久些，苍生民众与己何干，何必那么高远认真。/p

一路感慨，回并州上报天子，凛王领旨伏诛。/p

三仁祠的东厢房内横置卧榻，五天后的深夜，李烮在塌上睁开双眼。/p

东厢内祭祀的是比干夫妇，昏昧烛火将雕像照得神态凄然。/p

比干失心而死，李烮试图摸摸自己的胸口，却无力挪手。/p

塌旁的任朝晖五日未合眼，此刻顾不得惊喜，累得额头一垂，“殿下，你若还不醒，我无法向林宫主和邝公子交待，就要在这里抹脖子了！”/p

李烮微弱一笑，声音轻不可闻，“这次凶险，劳你担忧。”/p

其他随从全都圈凑过来，任朝晖作势嘘声。/p

几人汤水服侍，李烮睡到次日夜里，才又睁眼。/p

任朝晖见他精神强了些，忍不住问：“我在你护腕内找到半颗药，难道你只服了一半？”/p

李烮略略点头，“酒中有毒，但非天子所为，也不是吕春祥。宫廷之毒猛烈直接，此毒阴狠诡异，来路离奇，我想让别人相信我被毒酒所害，却又不能丧命，不知邝公子的防毒药能克解多少，分寸难拿，仓促之间，赌得有些过。”/p

任朝晖揉揉凹陷的眼眶，“岂止有些过，我们魂飞魄散，都以为你真的殒命无救，此刻天子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