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八 我自风流不由人 (2/3)

铺画轴，执玉笔，轻蘸墨，一勾一画，如此百年沉沉浮浮，不得善了。/p

“你还在怨我吗？”我望着画卷上渐渐消散的墨迹，终是不能将那人的容颜篆刻而出，明明深烙在心底，却连得见一眼，也是不能。/p

大抵是报应吧……/p

我知晓那不过一堆白骨，这世间唯有鲛花琴，能为他续上肉身魂魄。/p

“我以此琴，换你过往，你可愿？”/p

那女子目光笃定，而我抚过琴弦，雕了乱花的灯笼投下斑驳光影，墨青之色的古琴却依旧漆深。/p

愿否？愿否……/p

我这一生行尽荒唐之事，孑然天地之间，织就千万戏局，到头来囚于一方故土，困于一段过往。/p

鲛花琴，我寻以千百年之物，不论以什么换，我皆是愿意……/p

纵是繁花看不尽，一心只系君留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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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央自建国以来，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无可断绝，圣上失德致使天地共愤的流言，改朝换代多少次，便是传过多少次，连着小巷中嬉戏打闹的孩童也是能说上一两句编排的话，可见历朝历代那皇位上坐着的人已是习惯。/p

襄帝善用贤臣，治国有道，登基至今二十三载，成就大央数百年来盛世无双，百姓皆言其为明君，将其奉作神灵，然盛极必衰，襄帝在位期间，终究是没能避过大央皇帝固有的那一劫。/p

战乱，便是大央不可避免的劫难。/p

南安城内连绵不断的细雨已经下了七八日，雾霭不散，天色阴沉沉地，就如同现在的局势一般，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夜半被马蹄惊醒，便是葬送在战火之中，家家门户紧闭，除非必要之事，否则半步要不会往街上走。/p

城中一片死寂，偶有三两行人匆匆而过，那必是左顾右盼，胆战心惊。/p

“听说平王已经打到了缃城，只怕再过不久，便要到咱们这里了。”有人轻声聊起，本是闲来所说的话，脚下却是一点儿也不悠闲。/p

“谁说不是呢，南安南安，如今连着南边，也是不安定了。”/p

倏然一股强风袭来，带起湖边绿林哗然作响，二人不自禁打了个冷战，更是加快了脚步。/p

夜幕缓缓降下，连鸡鸣狗吠的声音也比往常弱了不少，/p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棋盘上一颗黑子落定，榻上斜靠着的人端起婢子呈上的茶盏，眉目微垂，不再看几案上的棋局。/p

“这一次，可又是王爷输了。”婢子虽不懂棋，却只瞧一眼自家主子的反应，便知晓谁输谁赢。/p

那年轻的王爷却也不恼，笑骂了婢子一声多嘴，便是让人出去了。/p

“我教你棋艺，可不是让你反过来压我一筹的。”斜睨一眼对面端坐的人，他放下茶盏，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叩响桌面，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p

“你教我棋艺，不过是为让我同你一起消遣时间，而我却不同。”/p

“如何不同？”/p

那人微微闭目，待得抬眸之时，神色一片清冷肃杀，“自我行至人间数十载，所学无数，不曾有过败场，而你为消遣，我为胜负，不过各取所需罢了。”/p

平王见他如此，悻然没了打趣的意思，便收了面上揶揄笑意，从一边的木架上拿出一封信递给那人。/p

“既是各取所需，你也当做完你的分内之事。”/p

那人接过那张薄纸，其上不过书了四个字——鲛花琴现。/p

“鲛花琴，传是南方深海之物，鲛骨为身，鲛皮为衣，经脉为弦，双目珠泪以为点饰，一经奏鸣，则可辟一方道路，引人入境。”/p

话音一落，望见那人蹙着眉心，平王轻笑，“本王的封地正是在大央南面边境，虽说离着那无名南海甚远，可沿海之处那段传言倒是人尽皆知。幼时旁人与本王说起的时候，本王也觉得那不过传言，并不可信，只是现在本王却并不这么认为。”/p

“因为本王寻得一位军师，生存百年肉身不腐，一举一动皆并非常人所为，他的存在早已超脱凡尘，本王又如何敢不信鬼神之说？”/p

身为平王口中的“军师”，那人并不曾为自己的来历辩解隐瞒，他捏着那张纸的一角，火焰凭空而起，转眼间化作灰烬。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悠闲的人，他并不会因平王得知了他的身份而忌惮，因为他丝毫不惧，这样一个在他看来仿若蝼蚁的凡人。/p

平王到底是一方地域的领主，面对那人的威压并没有被震慑住，他只是扬起唇角加深了笑意，对那人道：“本王想，若传言为真，则那一片世外之境，当是对你更有用一些。”/p

“既是对我更有用些，你为何还要派人去寻？”与平王相交的日子虽不长，但他对这位野心勃勃的王爷也算是略有了解，若是对自己无用的东西，平王绝不会理睬分毫。/p

似是明白那人心中所想，平王只是笃定道：“本王要的不过一把鲛花琴，那于你说并无用处，如你所言，我们各取所需，何必闹得这般不快？”/p

他并未多加思索，便是问了平王何处可寻鲛花琴的踪迹。/p

“听闻南面临海有一处高山，本是灵境的入口，值此战乱之际，拥有鲛花琴的一族若是想寻求庇护，想必不会错过这一处遗世之所。只不过本王是没那个本事寻见，但若是你，说不准还有些可能。”/p

平王话里话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