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木石前盟三 (2/3)

赖大岂不知道贾宝玉的心思，也没有多问，带着贾宝玉穿街过巷，来到一处所在，然后对着宝玉说道：“这里就是晴雯的姑舅家，想必她现如今就住在这里，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等公子办完事情，可去荣宁街街尾的茶馆寻我，咱们再一起回去。”/p

宝玉听了，正是求之不得，目送着赖大离开，然后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p

正不可开交处，陡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呼喊，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听起来，倒像是晴雯的声音，宝玉找了一处柴禾垛，翻墙进到院子里面。/p

宝玉进了院里，见一处矮小的房间里面亮着灯，便走了过去，掀起草帘进了屋子。/p

一眼就看见晴雯趴在床上，双手挣扎着起来，要去够不远处的水壶，不免哽咽了起来。/p

晴雯听到动静，强展星眸，一见是宝玉，又惊又喜，又悲又痛，忙一把死攥住他的手，哽咽了半日，方说出半句话来：“我只当不得见你了。”/p

接着便咳嗽个不住。/p

见几日不见，晴雯已经憔悴成这样，真如那枯萎的芙蓉花一般，宝玉更是哽咽不能语。/p

晴雯道：“你来的正好，且把那茶倒半碗与我喝。渴了这半日，叫半个人也叫不着。”/p

宝玉听说，忙拭泪问：“茶在哪里？”/p

晴雯道：“那炉台上就是。”/p

宝玉看时，灶台上虽有个黑沙吊子，却不像个茶壶。只得在屋里四处寻找，这才翻找来一个碗，也甚大甚粗，不像个茶碗，未到手内先就闻得油膻之气。/p

宝玉只得拿了来，先拿些水洗了两次，复又用水汕过，方提起沙壶斟了半碗。那颜色绛红色，也不像是茶。/p

晴雯有些撑不住道：“快给我喝一口罢，这就是茶了，哪里比得了咱们的茶。”/p

宝玉听说，先自己尝了一尝，并无清香，且无茶味，只一味苦涩，略有茶意而已。尝毕，方递与晴雯。/p

只见晴雯如得了甘露一般，一气都灌下去了。/p

宝玉见晴雯如此，流泪问道：“你有什么说的？趁着没人告诉我。”/p

晴雯道：“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捱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罢了。我已知横竖不过三两日的光景就好回去了。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的比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狐狸精！我太不服。只是今日又因着这事构陷与我，我真真是有口难言了，原来多亲密的姐妹，一旦有了私心，却是比陌生人还蛇蝎心肠！”/p

宝玉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自己早先也有怀疑，若不然也不会连她都瞒着过来。/p

“你今后可要小心些，这样一个人放在屋里，终究是个祸患，而且我若猜的没错的话，怕她早就是夫人那边的人了，从夫人给她双份的银钱我就看出来了，那可是一个姨娘才有的份例，若是薛姑娘入了门，倒是还能压一压她，若是林姑娘的话，还是尽早打发了吧！”晴雯言道。/p

宝玉闻言，皱紧了眉头。/p

“对了，我听闻你被看管了起来，如今是怎么出来的？”晴雯问道。/p

宝玉指了指衣服上烧了的一块黑洞，笑着说道：“我要出来，自然是有些办法的。”/p

“这可是娘娘御赐的东西，你倒是舍得，只是我现如今没有活计，怕是帮你圆不了这个谎。”晴雯说道。/p

“我都带来了，这些丝线虽然比不得原样的，但是总归能混过去的。”宝玉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来几个金丝线轱辘，又有绣花针，竹弓，金刀等，竟然都是晴雯日常所用的东西。/p

看着这些旧物件，晴雯只感觉心里堵得慌，强忍着坐起了身子，让宝玉把雀金裘脱了，认真的放在眼前看了看道：“这是孔雀金线织的，如今咱们也拿孔雀金线就像界线似的界密了，只怕还可混得过去。”/p

宝玉连忙摆手道：“我这只是一套来找你的说辞，哪里真要你来缝补，况且你身子本就不好，如何做的了活？”/p

晴雯哪里理会，只挽了一挽头发，借着灯光，先将雀金裘里子拆开，用茶杯口大的一个竹弓钉牢在背面，再将破口四边用金刀刮的散松松的；然后用针纫了两条，分出经纬，亦如界线之法，先界出地子，后依本衣之纹，来回织补。/p

补两针，又看看；织补两针，又端详端详。无奈头晕眼黑，气喘神虚，补不上三五针，便伏在枕上歇一会。/p

宝玉在一旁看着，只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她。/p

“补虽补了，到底不像。————我再也不能了！”晴雯说着哎呦了一声，便不由自主的倒下了。/p

宝玉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扶住了晴雯。/p

“做完这件事情，也算是还了你的情分，咱们自此两不相欠了。”晴雯只感觉浑身虚脱，眼冒金星，笑着说道。/p

“别说这样的话儿，你且放宽心，在家忍耐几日，等风头过了，我就给夫人说，还把你接回去！”宝玉哭道。/p

“我是不想回去了，没意思，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说道这里，晴雯似乎想到了什么，挣扎着将贴身穿的一件旧红绫袄脱下，交与宝玉。/p

宝玉不明其意。/p

晴雯催促道：“快把你的袄儿脱下来我穿。我将来在棺材内独自躺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