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戎出了后宅的正堂,见临渊还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挡着他的人往里走。/p
临渊见了赵从戎出来了也不能失了礼节,便是先躬着身子拜着赵从戎说:“赵公子,走好。”/p
赵从戎一笑,又仔细看了看临渊,一张坚毅的脸上,两只眼炯炯有神,鼻子高挺,呼吸的气极其平稳即便赵从戎仔细去听也听不到轻重。/p
赵从戎便知道了眼前的这个男子,无论武功究竟如何,终究是经历过大风浪与大生死的。要不然不会见了比他地位高的人,还会如此气定神闲,若是平时的那些粗布麻衣的乡村野夫,光是听了他是秦国公的公子,早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拜了又跪,跪了又拜的。/p
赵从戎问:“可有想着到军营效力?边关缺壮士,更缺有胆识的壮士。”/p
临渊拜着说:“赵公子高看了,一条贱命上不了大台面。”/p
赵从戎随从里的那个女子训斥着临渊说:“大公子看得起你,大胆居然不领情。”/p
临渊笑:“赵公子待人以宽,手下之人随意开口断言,在下佩服。”/p
赵从戎听得明白临渊在讽刺他,但是他也不恼,只是回着说:“跟我熟惯了,壮士莫在意。”/p
那女子用眼凶狠地瞪着临渊,但是却再也不敢张口了。/p
临渊摇了摇头说:“赵公子宽仁,若以后我失了身份再去投奔。”/p
赵从戎便是大笑道说了句“好”,就挥着袖子带着两个随从一起扬长而去了。/p
临渊盯着他们,确定他们都走了,离开了,才回着身子到正堂去见倾心。/p
临渊进正堂时,玲珑笑盈盈地来报着信说:“阿姐,郁儿醒了,已经能吃东西了。”/p
倾心笑着起了身子,要跟玲珑一同去看看郁儿,她便对着临渊问:“临渊,你要一同来吗?”/p
临渊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刘云山吧,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应该也要醒来了,若是受了伤第三日还醒不过来,便是有些危险了。”/p
倾心点着头说:“好,若刘云山醒了,你便派伙计来租赁的宅子里来告知我。”/p
临渊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倾心跟玲珑一同离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累了,已经三日未曾仔细闭眼,困意与乏累都往身上爬了起来。/p
临渊笑了笑自己不自觉地言语道:“难道,自己也老了?”/p
临渊突然感受到自己以前师父跟他说的言语。/p
那年临渊的师父得了病,身子不停地往下衰落,整日在卧榻上咳嗽不止。/p
临渊待在一旁,伺候着师父的饮食起居。也是在那个时候,在临渊眼里看到了别人的衰老。/p
在临渊的意识里,他一直认为人的去,人的死,都是一瞬的,刀剑刺入他人的喉头,刺入他人的胸口,人的命,人的死就一瞬间没有了。看不到他们的老去,看不到他们的衰弱,仿若死便是如此,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方式。/p
直到临渊在师父卧榻前伺候了一年,见到了自己师父身子与精神的一日比一日的差的时候,临渊才发现原来人的死是可以这么久远的。/p
师父问临渊:“你是不是未曾知道过衰老?”/p
临渊点着头说:“是的,师父。身边的师兄弟都是年轻力壮的人,我原以为人都是会充满精力,精神会一日高过一日的高扬,从来未曾想到人的衰老原来是如此,是这样的缓慢,是这样的一点一点地不自觉地,却无法逃避。”/p
师父问:“你怎么看人的衰老?”/p
临渊摇着头说:“师父,我不知道,我未曾衰老过。”/p
师父大笑道:“好,小子猖狂,不知衰老,不知坏,不知败,是我给你惯坏了!”/p
话说的太急,师父便要咳出一口痰,临渊赶快捧上痰盂,方便他师父的吐,他师父吐了三四口,才舒了一口气说:“是啊,你自小就被我带到山上,未曾见到太多的人,未曾经历太多的事,想来也是我的错,把你绑在了我的身边,你去吧,下山三年吧,三年之后,再回来。”/p
临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师父要赶他下山,他想不明白,正如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师父一定要废掉大师兄的武功,为什么大师兄会在逃走的那个月下,哭诉着,怒吼着他的恨。/p
临渊在下了山不到两年,他的师父便死了。获得师父死去的那一刻,临渊终于知道,衰老真的会让人死去。/p
临渊想到这里,又不自觉地摇着自己的头,口里叹道:“看来,我也真的老了,真的体会到师父衰老的苦了。”/p
临渊进屋子去看刘云山,一进屋子就听到了刘云山的呻吟。/p
临渊赶紧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好了茶水,紧到床边,把刘云山的头轻轻地抬了起来,给他饮了茶水,好润着自己早已干透了的唇。/p
终究是喝了三杯水,刘云山才算真的醒了过来。/p
刘云山睁开眼,张着嘴说话,他感到自己说话时整个嗓子都在痛,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但是他亦然不得不说,不得不问。/p
临渊听到刘云山的话:“郁儿呢?救过来了吗?”/p
临渊点着头说:“郁儿已经醒了过来了,大姑娘已经去看郁儿了。”/p
刘云山这才放了心,心神缓缓沉了下去,刚要继续睡去,临渊还没问,他便又赶紧惊醒了过来说:“杜公子先去了秦州,说要败事了,让大姑娘急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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