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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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身后的小厮底底地唤了一声，“这人都走了一宿了，咱们还是回去吧。”/p

那黑衣的公子充耳不闻，只是死死地盯住前方，眼神茫然而空洞。见他无动于衷，侍女噗通一声跪下来：“少爷，天快亮了，简小姐那边……“少爷…”不知何时空空的街道上响起了啜泣声。/p

舒沐南望着瞧不见尽头的长街，天光将厚厚的云幕撕裂，远处是此起彼伏的鸡鸣声。/p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来逼我”，他的声音沙哑的几乎让人听不清，陡然间生出一股苍老意味，“罢了，这天也要哭了，迎亲吧。”/p

大红色的喜服一层一层地罩上，就像是拢在他的心上，无处可逃。酒宴上的祝贺声、欢笑声绕过大半个舒府，应和着烛影摇红而来，再落进耳朵里，竟有说不出的苦楚与讽刺。房门上，鲜红的喜字晃得人睁不开眼，倒像在梦里一般，耳旁还回荡着别人的笑语：/p

“舒公子好福气啊！竟讨得临安城第一美人回家！”/p

“舒兄，恭喜恭喜呀！”/p

“舒兄……/p

突然一声惊雷在耳旁炸响：“舒公子，从今以后你我就此别过，楼某谨祝你，夫妻恩爱，白头偕老！”/p

舒沐南迷糊了一下，旋即又低低地笑起来，这不是那人昨夜分别时所说的话么？怎么好端端的又忆起他来？舒沐南径自摇头，眼神却四处飘起来。长廊旁的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他是不是躲在那里？/p

舒沐南摇摇晃晃地靠过去。瞬间，水面上开出一朵月光来。他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四肢犹如灌入铅液，沉重到无法动弹，脉脉流水温柔地捂住他的口鼻。/p

遥远的水面上响起侍女的惊叫：“来人啊！少爷落水了！”他的眼皮抖了一下，随即又阖上了，任由身体坠到干净温暖的水底。/p

“夫君，夫君！”简珞慌忙将舒沐南从噩梦中唤醒，舒沐南从床榻上坐起，冷冷地看了她半晌，眼里一片迷惘。简珞脸色发白，但还是握住他的手，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夫君，我是珞儿啊。”舒沐南这才将人搂入怀中：“珞儿。”/p

“嗯。”她用力的回抱他。舒沐南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抱歉，又吓到你了。”/p

“我无事，夫君，你要不要喝茶？”她轻轻拍打舒沐南的背部，像哄一个受惊小孩。/p

“别动，让我抱一抱，一会儿就好。”/p

“……好”/p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重新在身侧响起。简珞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毫无睡意。第五年，这是她与他成亲的第五年。她还记得她的新婚夜，她的夫君失足落水，昏迷之中只是重复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几天后醒来，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那般，璨若春风，叫人一见难忘，再见倾心。/p

但只有她知道，他几乎夜夜噩梦缠身，而梦里总有个她不知道的人。她心下已是凄然，想笑又想哭，这大概是苍天对她的惩罚吧，谁教她这样贪心？活该！白日里总是相敬如宾，入了夜便胆颤心惊。怕他发梦，怕他叫出另一个陌生的名字，怕他拿疏离的眼光打量她。有了孩子又怎样，该遭的罪还是一样不少。/p

五年有余，她的日夜相伴，竟还不能让他安心。可悲可叹，她竟无用至此？/p

“沐南”，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庞，“我错了么？”/p

早晨的时候，今年的第一场新雪终于落下来，大雪纷纷扬扬，时至晌午，整个临安城已是银装素裹。/p

“爹爹，抱。”舒婉吃完了小碗中的食物，便挣扎着要从简珞的怀中起来。舒沐南放下碗筷将她接过来：“小婉乖，爹爹抱。”简珞拿过绢布：“小婉过来，娘亲给你擦擦。”/p

“不要”，舒婉摇头晃脑，趁机将脸上的油渍在舒沐南的衣襟上蹭了个干净。简珞作势要打：“你这孩子。/p

“爹爹！”她顺势缩进舒沐南的怀中。/p

“好了，珞儿，小孩子不都这样”舒沐南轻轻拉住她的手，又转头看向舒婉，“过几日就是你四岁的生辰，告诉爹爹你想要什么礼物？”/p

“嗯…”舒婉眼珠一转“爹爹，小婉想要天上的月亮！”/p

夫妻二人哑然失笑：“你这小丫头…/p

“少爷”小厮的手里手里捧着厚厚的账本跨进门来。/p

舒沐南轻啜一口茶水，抬眼道：“何事？”/p

那小厮恭恭敬敬地呈上账本：“少爷，这是上个月商铺的账目，还去少爷过目。”/p

“红棉。”舒沐南吩咐身侧的侍女。/p

“是。”红棉接过账本，对那小厮嘱咐道“回去告诉夫人，就说这账本少爷收下了。”/p

待小厮走后舒沐南又吩咐道：“给别院送过去，二小姐这几天闲得慌，有事没事就往舒府里钻。”不待红棉转身，就听得木门一响：“哟！哥哥就这么不待见我？”步姈儿将手里的包袱丢给红棉，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舒沐南冷冷地扫她一眼：“你第一天知道？”/p

简珞到是万分热情，温温柔柔地拉过她手：“姈儿，到火边来暖暖身子，外面风雪大，怪冷的。”/p

“谢谢嫂子。”步姈儿低下头烤火，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响声。/p

这样的情景，舒府里的下人都早已见怪不怪。这个二小姐是老爷在外头的私生子，后来被母亲送回来认情。老爷二话不说就将人接了进来，夫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