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蛟龙出海 (1/2)

夜空下，那片竹林葱翠，蒙上露水，光华闪烁。/p

夜不成眠，灰色儒衫打扮的男人在竹林出口处端坐，竹椅吱吱呀呀，上下晃动着，正是学塾教书的那位先生。/p

身侧茶炉不复往日云雾缭绕，随着夜色静了下来，那茶盏当中的清茗也已冰凉。/p

先生闭目，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风吹起竹叶，声音说来也有些杂乱。/p

竹椅直面那片竹林，目光洞穿这片月光不曾眷顾的地方，落在那井口处，不再深入。/p

那里不是他能够窥视的地方，也不需要费这个力气往下看。/p

他受命于人换来某些东西，驻留此地的使命，说来也简单。/p

“井下有恶蛟，不可使其脱困！你只需要留在这里甲子岁月便可……”/p

他知道这口井下是什么东西，也知道那东西爬出来的后果，所以他在这里等了十数载。/p

如果没有猜错，井下之物应是仙王境界，论修为他要稍逊一筹的，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以命相搏，它走不出这蛮荒之地。/p

这方天地无法动用灵力，也算是一定的优势吧。/p

究竟是何结果，他不可知亦无法预料，他只知道，自己心无所惧罢了。/p

是时，风云诡谲，云澜涌动，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探出井口，紧紧的扣在井壁处，井口流转暗淡的幽紫色光华，星辰石特有的光芒，它在抗拒那只手的逾越沾染。/p

然而那只手紧紧扣在上面，指甲嵌入石壁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刺耳声音，鲜血透过指缝流出。/p

与此同时，先生睁开了眸子，目光如拨开浮云重见天日一般锐利，冷然只是那只探出井口的手。/p

紧随其后，又一只手从那井口处探出，如之前那只手一般，深深嵌入井壁，似乎力气枯竭一般，那双手保持这样的姿势好大一会。/p

先生自从走下竹椅后便怡然不动，安静的看着、等待着，只是右手抚上了腰间那柄戒尺，轻轻拍了两下。/p

“尚在……”/p

终于，似乎积攒到了几分气力，那两只手缓缓撑起，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的人探出了半个身子。/p

他睁开眼睛，一眼看见默不作声站在那里的先生，目光交错，他低下了头不曾言语，下半身还在井下，他还没有完全脱困。/p

先生抬头看了眼阴云背后的皎月，复又遥望远处青山，是夜深邃且宁静悠远，凉风且至，若有清茗想来会更好些。/p

一念及此，他看了看那盏茶水。/p

尽管满是不解，那井下的男人也乐得如此，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想要从井中脱身，却未能成功，险些跌落下去前功尽弃。/p

那人艰难的挣扎着，待稳住身形后，方才长处一口气，保持着两手攀附井壁的姿势，继续蕴养气力，以图下一次能够从中跃出。/p

等待总是漫长且无聊的，因而他的目光不由的放在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上。/p

想来应是等待自己多时了，一身浩然之气不难看出来路，虽修为无法估量，但有此浩然气的绝不简单。/p

当然，他也不会试想让眼前人帮自己一把，虽锋芒内敛，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人右手落在了腰间何处。/p

他看了眼身下，无尽的幽芒望不到尽头，不入此井，不知井深。/p

终于，似是积蓄到了足够的气力，那人从中艰难爬了出来，看起来颇为狼狈，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p

那股拉扯他躯体的巨力在这瞬间完全消失，背上驮着山岳荡然无存。/p

逃出生天的喜悦与轻松让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也就莫名的涌出些泪水，褪去枷锁，直面久违的自由……/p

先生遥望这一幕，仍是无动于衷，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自然落在戒尺上的右手也是怡然不动，左手不着痕迹的背在身后，自然紧握。/p

又过了许久，那人坐起身来，豆大的汗珠密布额间，被散乱的长发遮了起来。/p

“学宫来的？”/p

那人沙哑的声音响起，许久不曾开口以至于喉间有些生硬，发音并不准确，晦涩难懂，所幸先生还是听懂了。/p

先生微微颔首，没有隐瞒，面色无有喜怒，只是浩然坦荡。/p

“哪一座？”/p

那人似乎很有性质，问长问短，又似漫不经心，好像两人相识已久，又如游人问路。/p

但两人都清楚，关于对方都是一知半解，一个是书生，一个是妖兽，仅此而已。/p

先生从背后抽回了左手遥指东方，那人见状了然点头，显然对于先生的来路跟脚已有所了解。/p

那人沉默许久，两手撑在身后地面，安静看着先生，面无表情，没有感激没有畏惧，不过眸间却是多了一抹释然。/p

难怪，难怪到现在都没有动手。/p

方才自己还思虑万千，眼前人为何迟迟不曾出剑？是因不知深浅而忌惮以不变应万变，还是说自视甚高，傲然无物？/p

多少年前记得不真切了，当时他也以为，读书人往往在乎些莫名其妙的规矩，用自己的理念做一道道枷锁束缚世人，然而也只是强加于他人罢了。/p

像那些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自诩君子之流，他杀过不少，但是唯独有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后悔，或者说有错，哈，做的错事还少吗？/p

如亡命自己手中的其余亡魂，他自然也死了，神魂也不曾留下分毫……/p

当时的情况也如同眼前这般，龙困浅滩，已然无力回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