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香菱 (1/2)

宋先生早在黛玉去姑苏前，收到宫中发来的密旨，带着暗卫离开了扬州。因其在府中一向以幕僚清客的身份出现，走的时候倒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临去前，宋先生知会黛玉，和悄悄赶来的柳大人深夜来到灵堂。守灵的仆役们都被黛玉找借口支开了，只有孙妈妈陪着。宋先生上了香后，柳大人在林如海的灵前跪下，面色冷峻，不发一言。黛玉陪着俩人磕头上香后，就听宋先生道：“逝者已斯。还请林姑娘节哀。”柳大人在一旁道：“林姑娘，林大人是因我才如此。我必竭尽全力，找到凶手，为林大人报仇。”身音嘶哑，却隐有铁石之音。黛玉行礼谢过，宋先生又道：“林姑娘，明日我就要启程去京城了。若是日后在京中遇到什么事，可到皇城西边针线胡同的第三间院子找我，门口有棵槐树就是的。离姑娘在京中的宅子很近，几步路就到了”说罢，又递上一个纸条，“这是暗号，姑娘记下后就把它毁了。叩门时会有人问起。”黛玉打开看过，默念了几遍，记在心中，当着宋先生的面就着烛火烧掉了。宋先生似有赞叹之色，又叮嘱了几句，带着柳大人离开。

又黛玉和贾琏虽为表兄妹，到底男女有别。遂一只船是黛玉和云姨娘等女眷坐了，另一只船是贾琏并各家下人等。因是初春，怕遇上河冰未破，于是沿着京杭大运河南下，到了入海口再换海船，贴着内陆行驶，到天津卫上岸后走陆路进京。一路行去，沿途风光旖旎，自是不必细说。这日船到杭州停下，稍作休憩，家人媳妇子们上岸去采买东西。黛玉坐了几日船，人有些乏了，带着孙妈妈和几个丫鬟出了船舱，放下竹帘，在廊下看风景。忽见岸上一女子，头上插着根草，在日头底下站着，时不时有孩童朝她身上扔着石子，绕着圈的嘲笑嬉弄。码头上人来人往的，似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黛玉正自纳罕，一只小小的乌篷船靠了过来，一个才总角的小童举着一竹篮新鲜的杨梅叫卖。杜鹃见那梅子青翠欲滴，笑道：“姑娘，这几日坐船，少又新鲜的水果吃。我看这梅子干净，不如买点上来。”黛玉见几个同来的丫鬟都隐有雀跃之色，笑着对孙妈妈道：“妈妈，你去看看。若是可以，咱们买点上来换换口。”孙妈妈喊了那小童过来，丫鬟们都跟了过去。因那小童口齿便利，言语清脆，众人都忍不住逗他说话，问他一日卖得几篮，有几分利，又是从哪弄得这果子。小童一一答来，条理清晰。又问他可是每日都来码头，小童答道：“自小的六岁起，便跟着父母日日来这里买果子，日落才归。”黛玉听了，指了那码头上的女子问道：“那你可知这人为何如此？”小童道：“小姐有所不知，这位姐姐是从金陵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主人家仿佛姓薛，为了她惹下祸事，才拿出来发卖。不想在金陵无人肯买，便带到这边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黛玉听了，心道：“姓薛，金陵，不会是薛姨妈家吧？那这个会不会是香菱呢？”一时众人挑拣得差不多了，黛玉让杜鹃付了果子钱，另额外赏了小童一吊钱。又叫了雪雁过来，让她到另一只船上去寻林总管，让他去打听一下那个女子。

不多时，林总管过来，站在帘外道：“姑娘，我刚才上岸去，就近寻了间茶楼，找了个堂倌问了下。这女子的主人家就是上次周瑞管事找老爷寻情的那个薛家。因为和人争着买她，薛家公子将对方打死，被判了流刑。薛公子的母亲因此不喜，着人将这女子卖了。不想薛公子打死人的事在金陵已经传遍，人人觉着不吉利，迟迟找不到买家。卖人的管事无法，半月前带了来苏州，想着码头人多，容易发卖。却被一个从金陵过来的客商认出，宣扬得人尽皆知。有外地来的看中了想买，使人一打听，都作罢了。”黛玉听了，知是香菱无疑。想着原书中的香菱跟着薛蟠这个呆霸王，后被夏金桂折磨蹂躏。如今薛家打算将其发卖，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古代的女子生存何其不易，现在又背上这么个名声，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香菱要流落到那烟花之地了。想到这儿，黛玉叹道：“这女子也是无辜可怜。”又道：“林总管，我想着云姨娘身边只绣枝一个人服侍，到底少了些。正打算补个丫鬟进来，不如就是她吧。也不拘多少银子，买了来就是。”林总管应了，带了银子出去，不消片刻，就带了那女子过来。

孙妈妈带了她下去洗澡更衣，又细细地问了些她的境况。晚膳的时候，孙妈妈过来，对黛玉笑道：“这女孩子远远看去倒像是个大人，没想到还只有十三岁，就是身量高了些。洗了澡，换了衣服，竟是个极标致的人儿，眉心还有一颗朱砂痣。”又道：“想不到她就是那个薛家争着买的丫头，也是个苦命人。从小就被拐子拐了去，连爹娘都记不清了。”黛玉道：“能离了薛家，也是她的造化。这几日，就让她跟着妈妈学学规矩吧。”孙妈妈答应了，问道：“姑娘，可想好了给她取个名字？她在薛家的时候叫香菱。”黛玉想了一会，道：“暂且这么叫着。到时候让云姨娘给她取个名字吧。”

此后，香菱就跟着孙妈妈熟悉规矩。因她温和敦厚，虽容貌出众，但却是个谦和的性子，丫鬟们都喜欢和她嬉戏。云姨娘见了，也有几分喜欢。黛玉又将香菱的身世悄悄地和她说了，云姨娘伤其不幸，对香菱多了几分怜惜。没过几日，将让香菱和绣枝一道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