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刺遁 (1/2)

三距见方的禁闭室内，梅楚在来回踱步，房间不大，走过去四五步，走回来也是四五步，这么多天他早就无比熟悉，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乃至屋内的每个角落，每片霉斑，每条缝隙，他都能准确而详细地描述出来。

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类似这样长时间被限制在一块狭小的空间内的经验。内心深处，他也曾愤懑、焦躁、不安，最癫狂的时候，他甚至花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做了一个也许永远也不会付诸实现的越狱计划，在计划中，他详细策划了每一个步骤，包括杀死守卫，劫持司令官，逃离恐泽堡，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姓埋名躲藏起来，直到所有人都忘了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他头脑恢复清醒和理智的时候，他果断地抛弃了这份不切实际的方案，因为，对他而言，他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梵卓家族的重托与希望，他不能只是因为这么一点小挫折，就忘记了父亲曾经的教导。

“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理智，不要让冲动和愤怒占据了你的头脑，一旦如此，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父亲曾经这么说过。

“国王的游戏”是每个亡灵族小孩都会玩的一个游戏，在游戏中，每个人分饰诸如国王、忠臣、奸臣和使节等不同的角色，忠臣需要帮助国王把奸臣和使节抓出来，奸臣要想办法斗垮国王和忠臣，使节则需要想办法把三方都打到，是一个相当复杂耐玩的游戏。而梅楚不幸抽中了奸臣，这令他非常不开心，结果游戏没玩多一会，他便被国王和忠臣给抓了出来，愤怒的他挥舞着拳头打破了“国王”和“忠臣”的鼻子。

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在书房里，他平心静气地向年幼的梅楚讲了以上那段话。自此之后，梅楚再也没有犯过同样的错误，小大人，小绅士，希望之光等等赞誉渐渐落到了他的身上，家族对他的期许也越来越高，他也向着父亲和家族期望的方向不断地努力，纵然遇到了再棘手的事情，他也不会冲动，不会愤怒，因为他从骨子里就憎恨做一个失败者。

散步完毕后，梅楚坐在旧棺椁的边沿，拿起那本他已经阅读了无数遍的《五神圣约》小声地默念着：

“曾经人烟稠密的太阳神城，竟变得如此荒凉；这个一度诸神恩宠的国家，现在凄惨得像娼.妇一样；那个曾经傲视维灵大陆的国王，现在却变成枯骨。

“他的灵魂在夜间哭泣，泪水滴落焦土之上，旧日的国民，没有一个前来慰问，他的朋友抛弃了他，成为他的对头。

“曾经崇拜的诸神，已远离这片土地，希望自然断绝；他的国土上，居住着熟悉又陌生的人们，那些五神的子民，常有荣光加载于身……”

他念的这一段是选自《五神圣约》中《旧国悲歌》的一段，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章节，讲述的是在五神降临前维灵大陆上发生的故事，文字优美而凄婉，充满了感伤的情怀，令诵读之人常常发出诸如唯有五神才能拯救维灵大陆的感叹。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低声念着经文的时候，他却没发现在他身后的石墙上凸起了一张瘦削阴冷的石脸，那张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低头默默地注视着梅楚，似乎在思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太阳神城罪大恶极，以致沦为秽物，被人唾弃。从前尊重他的人，现在看见他污浊就蔑视他；他自己也只有嗟叹、转身退去。他的道德败落，从不顾虑后果，以致猝然身败名裂，却没有人怜恤。他只得向五神呼求：“神啊，仇敌正向我趾高气扬，求你垂顾我的苦况！”

梅楚诵念经文的声音越来越空洞，仿佛此时他身处的不是一间狭小的密室，而是在山谷，在丛林，在了无人烟的空地之上，他像一个孤独的诵经者，对着群山、密林和河流在大声地诵念，忘我而无我，仅仅希翼能被他所敬的神偶然听到，赐福与他。

那张石脸慢慢地又退了回去，没隔多久，在他原本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色泽漆黑的小点，小点内似乎有无尽的虚空在不断旋转来回，又在努力地冲撞扩张，小点越扩越大，直至将整面墙壁都给吞没。

“神啊，求你们看顾我，因为我在苦难中。我灵绝望，我心破碎，因为我顽梗叛逆。街上充满剑影刀光，家中也笼罩着死亡。我**叹息，却没有人安慰我。敌人看见我的遭遇，都幸灾乐祸。但愿你们遵守诺言，叫他们也遭遇同样的命运。愿他们的恶行呈现在你们眼前，求你们像惩罚我那样惩罚他们。我的叹息不绝，我的心灵发昏。”（注）

梅楚掩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段经文与他此时的处境与心境是如此地贴合，令他读着读着便不由自主地心神缠绕，不可自拔。

正当梅楚想站起来伸个懒腰的时候，在他身后的那一大片虚无的黑斑忽然发出了一股强劲的吸力，猛地拉拽着他掉了进去，就像一只青蛙倏地弹出它的舌头，粘住猎物后，又快速地缩回嘴里一样。黑斑吞噬掉梅楚之后，又极快地收缩，最后又变回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

梅楚手里的《五神圣约》掉落在地上，页面无风自翻，正好停留在了《旧国悲歌》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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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莎如同一只灵巧的壁虎一般贴在城堡的石墙上，她在心里默默地估算着距离，需要再向下攀爬二十